小草这句话险些让辛同一头载倒,如果不是辛同的肤色着实太黑,黑得遮尽了其他的颜色,相信此刻他脸上的色彩之丰富,一定会远超云空。
辛同扭过头去狠盯了小草一眼,心下气极,忿忿地忖道:“新人入洞房,媒人抛过墙吗?这离入洞房还远着……呸呸!老子几时给他们做过媒了?他娘地,这女人变起心来,真是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……小草又对老子有过甚么心了?”
云空颇为感激地看着小草,稽首道:“贫僧云空,敢问这位道友的仙名?”
小草本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,在云空的注视下却又晕生双颊,轻声道:“不敢当道友如此称呼,妄身俗姓艾,艾小草。如若道长不嫌,称妾身小草即可。”
看着云空与小草两人眉来眼去,均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,辛同的一张黑脸越发地黑了。
辛同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两人,云空却不放过他,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辛同身前,皱眉道:“无歧道友,你身上的妖气为何会这么重?你明明是人嘛。”
辛同闻着从云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脂粉香气,抬起头盯着云空的两只眼睛,笑道:“云空,你身上的香气为何会这么重?你明明是男人嘛。”心下大奇:自己已经用得自玉鹰的敛息秘法将默默的妖气遮掩净尽,效果之强,即使在这道脉高人云集的大校场中晃了几天也无人有所感应,为何这小白脸却仍是察觉得到?
云空的玉脸突然一红,便有如在细腻已极的美玉上涂了一层胭脂,兼且双眸明亮,眼波如水,竟让辛同突然间生出艳丽无方的感觉来。心下更是大奇:这小……小和尚为何要脸红?唉,可惜了,这般漂亮的一个人,却偏偏是个男人……
云空似乎有些禁受不住辛同灼灼的目光,微微垂下眼睑,道:“贫僧当然……当然是男人。辛……无歧,快说,为何你的身上会有这么浓烈的妖气呢?”
辛同用力地吸了两下鼻子,道:“妖气没闻到,倒是闻到了不少的香气。”
云空恨恨地瞪了辛同两眼,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,径自与小草说话去了。
夜色已深,从家中返回落雁丘的辛同负手立于院中,仰望满天繁星,悠然出神。这一天的比法虽然他只是个旁观者,但给他的感受却称得上是惊心动魄。
少年时头号冤家对头的横空出现,是这一天中让他最为震撼之事。四年前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,四年后竟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道行高深的修炼者。这些辛同还好理解,毕竟他自己也是在四年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想来那马长英应是有了与他类似的际遇。让辛同最为忌惮的是马长英性情上的转变,四年前狂妄浅薄,如今却深沉阴鸷得可怕!所谓“江山易改,秉性难移”,在马长英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,竟能让他的性格形成如此巨大的变化?
其次则是小草因为云空所生出的迥异往常的表现。辛同知道,男女间确实存在只看对方一眼便会情根深种的事情,他与金可心之间便是如此。但让辛同不敢相信的是,向来淡漠的小草居然也会有一见钟情的时候!当然,如果小草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他辛大公子,那当然是巴不得的好事。即使不是他,是其他人还好接受一些,但却偏偏是云空那小白脸!这便让辛同大为不忿了。
“本国舅很快就会查出你的根底!”马长英临走前的这句话突然在耳边响起,辛同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。自己死而复生之事,所知者不过五人,均为至亲至近之人,傍晚返家时又为父母的神识中加持了壁垒,原本并不担心那只苍蝇马能够查出甚么,但此刻想及马长英心性上诡异而巨大的转变,辛同心头“突”地跳了一下,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小觑马长英了。
转念想到马长英神念中的那种乖戾狂暴却又阴寒冰冷的感觉、两人神念撞击时天殛怒雷刀的低鸣轻颤……勿庸置疑,这只苍蝇马已不再是四年前的那只,如果对其掉以轻心那便是愚蠢了。
“马苍蝇,四年前你就不是老子的对手,现在你小子老母鸡变了鸭就一定能赢得了老子不成?嘿嘿嘿,老子倒是要看看,在这四年多的变化之中,到底是谁变得更厉害!看是谁先查出谁的老底!看是你收拾老子,还是老子收拾你!”辛同眉峰轩动,拿定了主意,不再去想马长英何以在四年中变得如此,心头的烦闷登时去了大半。
早在辛同返家之初,辛定野便和他说过,因为当年辛同在山右的省牢中离奇死去,辛定野与马明全已势同水火,绝不回转合解的可能。既然两家已成死敌,无论马长英是否有所变化或是为何有这般变化,都不能阻止那些应该去做的事情。只不过在做那些事情之前,是必须要将马长英转变的原因及可能造成的阻碍考虑在其中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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