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春还欲多说时,孙传庭却不再理会他,而是看向赵率教:“赵总兵,蓟北边墙有太多处可以突破,其中以喜峰口、古北口、冷口等处最为重要。冷口等永平府境内的边墙经过孙阁部修缮,不过仍然要加强守备兵力,可从山海关守军中调遣五千兵力,加强永平府边墙各处关口。不过遵化等处边墙却年久失修,建奴很容易从那一带突破。赵总兵,我命你带本部四千骑兵,立刻前往遵化,增强遵化守城兵力。
若是建奴突破遵化附近边墙,你不必和建奴浪战,只需要坚守遵化城。建奴欲攻蓟州必过遵化,若是其选择绕城向南,你便袭击其后,必然能取得战果。不过建奴实力强劲,奴酋诡计多端,赵总兵你务必谨慎行事。”
“末将遵命!”赵率教拱手领命。
“孙督师,既然如此,为何不加强边墙防范呢?可调派军队往蓟北各处边墙山口,说不定能挡建奴于边墙之外。”张春问道。
孙传庭看了眼张春:“你知道蓟北边墙有多少山口可以进出吗?”
张春想了一下:“应该有一二十处吧。”
孙传庭摇摇头:“不止。蓟北虽然到处都是山峦,但地势却不是太险峻,山峰山峰之前遍布河流谷地,而长城便修筑在山峰谷地之上,从嘉靖年间戚少保整修蓟镇边墙,到现在六七十年了,大明和蒙古再无战事,边墙早已年久失修,这些地方根本挡不住建奴的入侵。
洪山口,看着远处铺天盖地而来的建奴大军,守将俞庄嘴里发苦的厉害。
洪山口位于洪山谷地上,蜿蜒的边墙把谷地截为两断,边墙没有开门,高约三丈,外面的山谷只有三四十丈宽,正常的情况下,只要有千余兵力足以守住这段边墙。
但问题是,边墙早已年久失修,这段边墙光是裂口就有五六处,最破败的地方,站在外面一跃就能扒上城墙。洪山口的守军虽然名义上有一千人,但实际上仅有四百来个,其他的仅存在于兵册之上......
“怎么会,建奴怎么会出现在这洪山口?”俞庄喃喃的道。
虽然三日前,便接到蓟辽总督派人送来的消息,说建奴很快会进攻蓟北边墙,让边墙守军提高警惕。但俞庄却认为根本不可能,洪山口边墙外面是蒙古人地盘,哪里有建奴存在?而且这洪山口如此偏僻,建奴怎么可能选择从这里进攻?
然而侥幸终于成为了现实,俞庄现在已经陷入了绝望。对面的建奴铺天盖地,仅凭这四百手下,哪里可能挡得住?
“王八蛋,既然知道建奴要从蓟北入侵,干嘛不早些派出军队前来协防?”俞庄恨恨的骂道。
“千总,建奴太多了,咱们根本就守不住,快逃吧,不然就来不及了!”手下百户连声催促道。
俞庄却摇摇头,满脸都是绝望:“朝廷的命令你们都知道,守将弃城逃跑的话,本人处死不说,全家都会被贬入贱籍,永世不能翻身!”
“可是不逃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啊。”手下们叫道。
俞庄凄然道:“你们逃跑,我就战死在这里了,总好过妻儿老小被打入贱籍。兄弟们,我只拜托你们一件事,把我家小带走。不要去遵化,建奴下一步必然进攻遵化城,带些粮食,你们就往山上逃,随便找个山头躲起来,建奴多半就找不到,也没工夫找。”
“千总!”手下们叫道,看俞庄态度如此坚决,都知道劝不动了。
“千总您放心,只要有我王二命在,嫂子和小侄子就在。”百户王二重重磕了个头,转身而去。
“千总保重!”其他手下也纷纷离去。很快,城墙上只剩下俞庄还有其他十来个士兵,皆是俞庄的家丁。
“几位兄弟为何不去?”俞庄笑着问道。
家丁们相互看了一眼,一个家丁道:“老爷平时对俺们不薄,好吃好喝供养我们,饷银都是其他兄弟两三倍,养兵千日用兵一日,现在若是抛弃老爷而去,俺们兄弟恐怕再也无法抬头。”
“是啊,老爷,就让俺们陪着您一起死吧。”另一个家丁也道。
“好兄弟!”俞庄慨然道,“今天就让咱们兄弟一起,和建奴大战一场,让建奴看看,我大明也有好男儿!”
“是,老爷!”十来个家丁同时应道。
“杀奴啊!”俞庄大喝一声,一箭射去,山谷中,一个八旗兵应声倒地。
“老爷威武!”家丁们叫道,纷纷弯弓拉箭,向着城下开弓放箭。
然而对于城墙上万的八旗兵来说,这稀疏的箭雨根本就没有多少威胁。百十个建奴站在城下,弯弓拉箭对边墙上展开反击,其他建奴则在箭雨掩护下,试着往城墙上攀爬。
家丁们先后中箭摔倒,最后只剩下俞庄一人,身上的盔甲保护了他。
而当建奴从裂缝处爬上城墙时,俞庄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。
“杀奴!”俞庄抛到弓箭,拔出钢刀,向着墙上的建奴勇猛的冲去。
一支羽箭疾射而来,正中俞庄面门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