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正汇愕道:“这怎么查?”
杨应麒道:“就是查查他们进出港口的记录。嗯,这事要悄悄来,不要让太多人知道,免得他们知道了心中不安——也许这些事情都只是我在胡思乱想罢了。”
当晚陈正汇在冗务之余命人到海关调出档案,清查所有元部民的出入记录,结果并未发现浙东商人有什么异征。
杨应麒心中却反而更为郁闷,陈正汇也觉得不妥,杨应麒问他有什么不妥,陈正汇道:“不知道,但总是觉得不妥。”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的人,常有超乎证据之外的直觉,而且这种直觉通常还很准。
杨应麒想了想道:“今晚我早点走,去林府吃饭,政务上的事情你担待着。”
那边林翎见杨应麒来,奇道:“最近不是很忙么?你怎么还有空来?”
杨应麒笑道:“又不欢迎我了?”
林翎笑道:“哪里会!”命人整治了几个清雅的小菜,与杨应麒就着粥吃。
杨应麒一边吃饭,一边闲扯一些海外见闻,慢慢聊到生意上,说道:“温州、明州那帮商人可猛得很那!我想在他们的生意上投点钱,入点股,几年后一定大发!”
林翎笑问道:“你说的是汉部的钱,还是你自己的私房?”
杨应麒道:“当然是我自己的私房。”
林翎冷笑道:“你才刚刚把淮子口一半的经营交给他们,现在又要入他们的股,小心被人知道说你假公济私!”
杨应麒吐了吐舌头,笑道:“那算了,反正我现在的钱也够挥霍个十辈子了。”又问:“他们浙东帮兴起以后,你们福建帮有没有受打击?”
林翎道:“当然有啊,特别是东海北路的生意,抢得可厉害了。陈家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议,把他们家原本在东海北路的商路都让给了他们,而那些温州人、明州人则保证不往大流求、麻逸去。”
杨应麒笑道:“陈家这笔生意做得值了!他家在东海北路,本来就没什么生意。”
“那你就错了。”林翎道:“陈家来得晚,在北边原来没多少生意的。但欧阳家在东海北路还是占有一些份额的,虽然根基不如刘介、赵履民,但近年发展得很好。特别是你支持他们在率宾府(后世海参威附近)开港,他们趁机兜揽日本、高丽的生意,如今可吃得很开呢!”
杨应麒恍然道:“怪不得最近他们不再抱怨我偏心了,不过欧阳家生意做得好,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?”
林翎道:“陈家和欧阳家这两年走得很近啊,你不知道么?欧阳济已把女儿嫁给了陈奉山的儿子,这么大的事情,你居然没留意?啊!是了,那时正好遇上大将军出事,所以欧阳家和陈家都不敢大张旗鼓,估计你也没心情来理会这事。”
杨应麒心中一凛,口中却笑道:“那他们这婚礼可选错了时机。要在别的时候,我非给他们送一份厚礼不可。毕竟陈家开发麻逸,欧阳家开发率宾府和虾夷,对我汉部大有功劳!特别是欧阳家,如果不是率宾府的开发,东海三十六部哪里会那么快就倾向于我们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现在欧阳家、陈家还有浙东诸商人势头这么猛,林家的生意会不会很难做?”
林翎笑道:“我早不敢在这上面和他们争了。不过他们总算不敢太过迫我,就是有什么生意,也会给我留一点儿,我供钱,他们运转,我占小头,他们占大头,算是两全其美。”
杨应麒笑道:“你占的虽是小头,但全东海所有生意都有你的一点‘小头’,加起来可也不得了了!”
林翎笑道:“没什么不得了的,接他们的一点漏油罢了。如今便连岱舆制糖什么的我也不大管了,只占一点合伙股罢了。”
杨应麒嘿了一声道:“你这么圈钱,是想把精力放在纸币、钱庄上么?”
林翎淡淡道:“不好么?”
杨应麒笑道:“没什么不好的。不过这门生意不好做,要小心些啊。”
林翎道:“只要你不来和我抢,我便谁都不怕。”
两人且吃且聊,这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,临别时林翎把下人支开,问杨应麒道:“你今天忽然来,是不是东海商圈出什么事情了?”
杨应麒沉吟半晌道:“我见浙东商人势头这么猛,有些担心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林翎点头道:“我也见到了一点蛛丝马迹,但这事尚未明了,再说涉及到的人又太敏感,所以先前你既不问,我也就不好和你说。”
杨应麒听到“涉及到的人又太敏感”心中吃惊,问道:“什么蛛丝马迹?”
林翎道:“浙东九家在塘沽都没有很大的生意,但他们家族的二掌柜或三掌柜这两年都会定期前往塘沽,每次都是悄悄来往。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只是想在那边抢生意,但近来见他们迟迟不动,便有些疑惑了。不过这也许只是我多心。”
“塘沽!”杨应麒脑中闪过一阵疑惑,随即变成一个惊雷,嘿了一声道:“原来还有这事!我手下那帮人,可盯不了这么细。”
林翎道:“我是做生意的啊,所以凡是生意人都要盯紧的。你要想的事情比我多得多、大得多,偶尔忽略了一些在所难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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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会回家。路上不知要耽搁多久,晚上大家别等了。不过这一章我不会赖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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