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浚听说种彦崧已入潼关,吃惊不小,忙领本部兵马南下,与种彦崧在渭河隔水对峙。
邓肃对种彦崧道:“张浚兵多,我军兵少,且双方都是汉家子弟,兵将不愿自相残杀,不如营垒勿战,而传檄文扰其军心,以待北边刘锜将军消息。若刘将军兵势顺利,我们便可和他南北夹击张浚;若刘将军兵势不利,我们便以轻兵径袭长安,转战全陕各地,使张浚无力威胁河东。”
种彦崧称是。这舆论宣传本是汉部的拿手好戏,此时林翼虽然失陷,但汉部留在陕西的密子系统未失。邓肃接掌过来,发出指令,将赵构如何背盟偷袭汉部之后、齐鲁军团十几万将士如何在燕云惨死、张浚如何欺骗全陕军民等事散步出去。杨应麒一手打造的这套宣传系统,在这时时代极为先进,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,何况赵构、张浚在此事上本来就理亏!所以不出旬日之间,渭河上下无不忿忿,甚至张浚手下的兵将也都盼着种彦崧打胜仗。
张浚阵于渭河北岸,眼见种彦崧兵马虽少,但在渭南的布置全无半点破绽,因此不敢小觑了他,一开始用兵显得十分谨慎,但汉部的舆论干扰起了效果以后,渭北群言汹汹,一些兵将甚至侧目以视其主帅,每日都有逃兵悄悄渡河归附种彦崧,张浚杀之不止,忧惧异常,便要引兵强攻。
鄜延路经略安抚郭浩劝道:“种彦崧正得人心,且此事我等本理亏,便是战胜,不足为荣。听说金兵已犯太原,曹广弼正与金人接战,胜负未料。若我军破了种彦崧,扰了太原军心以致河东沦丧,我等反成罪人。依浩所见,不如移书与种彦崧议和,请他退出潼关,我等以陕西兵粮接济河东,与曹广弼东西呼应共保秦晋,庶几可赎前愆。”
张浚睨了他一眼道:“郭经略如此为种彦崧说话,可是要报种少保知遇之恩么?”
原来郭浩以前曾隶属于种师道麾下,多得种师道提携,又曾被种师中辟为参谋,和种家渊源极深。但郭浩方才那几句话,实际上却是为张浚打算,谁知反得了这样一番抢白,登时脸颊一阵抽动,勉强干笑道:“宣抚这是什么话!若宣抚以为兵将曾得种少保恩惠者便可疑,恐陕西无一人可用!”
张浚默然,既未责罚郭浩,亦未听从其建议。郭浩出了大帐后心道:“张德远本有才略,但见近来所作所为常常进退失据,莫非是天蒙其眼么?”却不知张浚之所以心乱,实因他内心深处也不赞成赵构袭汉自保的私心,然而却又不得不奉旨行事,一个人意愿与行动相违,决断起大事来便难免疑神疑鬼,犹豫不定。
郭浩且思且走,忽听一人道:“郭充道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溜达来了?”
郭浩回过神来,一抬头,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营西刘锡帐前。原来刘锡因为乃弟刘锜之嫌疑,被张浚软禁在此。只是刘锡毕竟是西北大将,在本地极有势力,张浚以一个外来之帅臣,功业威望未建,在没有明确罪证的情况下也不好太为难他,只是将他软禁在此,未得允许,不许出帐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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