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庶道:“陕北李永奇已叛归刘锜,又使其子李世辅潜入曲端军中,密谈多时,而曲端递上来的书信战报中无一语涉及,这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?”
郭浩心道:“王庶想必埋伏了不少人暗中监视曲端,但李永奇久在宋、夏、辽金三国边界,善于用间,做事向来奇诡谨慎,真要与曲端里应外合时,未必会露出这么多破绽给王庶。此事大是可疑。”口中却惊讶道:“此事非同小可!如今刘锜驻于延安,曲端驻于鄜州,两人若是合兵一处,恐陕西再非我大宋所有!”
王庶点头道:“我之所虑,正在此。”
不久诸将毕集,王庶将促请张浚升帐的缘由说了,帐中自张浚以下闻言无不变色。这时张浚是自统汉中兵、凤翔兵以拒种彦崧,别遣曲端统泾原兵攻刘锜,泾原兵在靖康以后与金兵交战次数最多,是眼下陕西军系中最善战的一部。若刘锜真得了泾原兵,和种彦崧南北夹击,那这仗也不用打了。
曲端在陕西军中极有人望,有曲端一日,泾原将士便多视张浚为外人,所以张浚素来忌他,这时听了这消息,正是忌上加疑。张浚问吴玠,吴玠与曲端也不和,这时却道:“怕只怕是刘锜的反间计。”
郭浩道:“不怕一万,只怕万一。泾原兵乃秦川胜败所系,不可不防。为今之计,莫若召曲端到同州一问,若曲端磊落前来,便可释其疑而用之,若不敢来,便是真有反意!”
吴玠道:“鄜延两军对垒,忽然召帅臣问话,恐误了军机。”
郭浩道:“刘锜在延安大开四境,招兵买马,曲端发兵已久,却至今屯于洛川,在百里之外与刘锜遥遥对峙,不敢发一兵入延安,此事已有可疑。我意度之,刘锜必曾移书劝曲端叛附,而曲端恐亦正在犹疑之间,所以才会在洛川迁延不进。此诚陕西危急存亡之秋,宣抚须早下定夺!若能对曲端抚之以德,镇之以威,则曲端之人、泾原之兵尚可挽回。若任其犹疑,恐李彦仙之变将在陕北再演一次。”
一提起李彦仙,张浚不禁为之悚然,王庶等亦赞成郭浩的说法,以为应该对曲端采取措施。张浚便要选前往曲端军中之人,王庶、吴玠均毛遂自荐,郭浩说道:“王大人、吴将军都是能臣干将,才能胜任,唯均与曲端有隙,此去恐怕会令曲端生疑。”
王庶和吴玠对望一眼,都觉得郭浩所言有理,王庶在这件事上得郭浩支持,心中已对他很有好感,忽起一念,说道:“郭充道本为鄜延经略,一来与曲端无恩怨之私,二来深知鄜延民心民情,三来他本为宣抚召到军中议事的鄜延守臣,巡视鄜州、延安是名正言顺。不如便以此为名,派他巡视陕北,趁机窥看曲端去就,便宜行事。”
张浚问郭浩道:“郭经略敢去么?”
郭浩道:“国事当前,焉敢回避?”
张浚又问:“郭经略若去,准备如何处置?”
郭浩道:“我将先以文臣身份巡视鄜州,召集父老问当地之事。曲端若无叛心,其布置必然是南松北紧,若有叛心,其布置必然是南紧北松。故一问父老,则曲端之去就知道。既知其去就,再往曲端军中,若其为忠心之人则行犒赏之事,若其有二心则传宣抚之令,命他至同州述报军情。”
张浚又问:“他若不来,那便如何?”
郭浩道:“曲端若是忠心,那便不须召他来见。若是在忠叛之间犹豫,得郭浩安抚,闻令必来。若其以铁了心要反,那便谁去也没用了。到时郭浩只能以善法羁糜他,以待宣抚亲至。”
张浚听得点头,当下签了三道不同的帅令,交给郭浩便宜行事。郭浩去前又安排下心腹,等他去了两日这才将一番秘语通知刘锡,刘锡在郭浩心腹的帮助下逃出军营往渭南去了。刘锡逃走以后,张浚不禁为之顿足,再听说事情与郭浩有关更是大悔,但却早已追之莫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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