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又开始插科打诨。
在这间隙,秃头李玩笑般:“小沈,把这个病人收了呗。”
“床位紧张。”沈时序摇头,“再说,我尊重病人个人意愿。”
明显且礼貌地拒绝。
开完交流会临近中午12点,之后就是大型联谊,沈时序好不容易在介绍介绍,认识认识的会场脱身。
转头被穆清扒了白大褂,说去吃点垃圾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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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嘉之在爱佑外面这条街瞎逛悠,中途给前两天卖浣花溪别墅的中介打了电话,说要买房。
中介感叹有钱人真会玩,买房子就像买快餐,今天卖明天买。
化疗疗程会随着病情变化调整,不化疗的时候可以回家,住的太远开车得花上很长时间,最好是找个近点的。
陈嘉之左右划着房源图片,刚好停在麦当劳门口,打算进去买杯热可可。
寒冷的冬天急需热量炸弹。
中午人特别多,麦当劳自主点单机面前排起了长队。
陈嘉之把手机放回兜里开始排队,随便一扫,长队前面总有一道忽闪忽现的颀长背影,跟记忆里的沈时序好像好像。
正想确认,中介发来几套房源,一个晃神,背影就换成弯腰拖地的阿姨。
陈嘉之自嘲一笑,重新低头看手机。
中介发来的房源要么地段太差,要么房子太旧。
七八套,怎么看都不满意。
正当这时,忽地,余光闯进一双铮亮崭新的皮鞋。
陈嘉之没太在意,抬眼一瞟,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这一刻。
心跳,比眼睛更先认出故人。
与11年前相比,沈时序更高更挺拔,脱了少年时期的校服,一身挺阔利落的黑西装穿在身上,压迫感铺面而来。
特别是居高临下站在面前,面色沉沉盯着人看,这种感觉极其强烈。
背后排队的人群开始抱怨,陈嘉之反应过来,急忙退开一步。
他根本不敢看沈时序,仓皇失措地低头,随后,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。
第一反应——他发现自己生病了吗,他怎么在这里?
正在撒谎与如何撒谎中纠结时,头顶传来一道稳定又冷漠的声线。
“好久不见,陈嘉之。”
余音绕耳,经久不散。
陈嘉之庆幸没被发现,匆忙抬头,短短的视野里,沈时序熟悉又陌生的轮廓一晃而过。
这下,他话都说不完整了。
“好久......不见。”
穆清提着鼓囊囊的打包袋子过来,没瞧见两人之间的暗涌,礼貌打量了下陈嘉之,主动问。
“时序,你朋友吗。”
沈时序听不出喜怒:“不是。”
陈嘉之呼吸断了一下,期期艾艾地补充:“嗯……不是、朋友。”
穆清很热情:“一起啊?”
沈时序一口回绝:“不用。”
穆清拧眉:“你这人,问你了?”
他转头微笑着问陈嘉之,“帅哥你好帅,愿意跟我们一起吃点垃圾食品吗?”
陈嘉之缓缓摇头,心酸得紧。
这名爱笑的先生与沈时序并肩而立,他亲昵地称呼沈时序,还能佯怒斥责沈时序。
他们是什么关系?
“好吧,那我们过去咯。”穆清眨眨眼睛,故意朝沈时序一扬下巴,“走啊。”
朝思暮想了11年的人要走,哪怕情敌就在眼前。
陈嘉之用尽毕生勇气拉住沈时序衣袖,红着眼睛,“我们可不可以谈谈。”
沈时序垂了眼,速度很慢地拂开衣袖上的手指,“不太方便。”
穆清惹祸不嫌事大,立马闪边了。
指腹触感残余,像摩挲到了心脏。
陈嘉之收回手,嗫嚅着:“我是想找你的,我是想跟你谈谈的。”
一个“找”字,彻底勾起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沈时序很是平淡地问:“谈什么。”
陈嘉之张了张嘴唇。
想说的很多,很多,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
可低分化,黏液腺癌,每个字眼都在反复敲打心膜。
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张确诊报告单。
“想问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。”垂在裤腿的手指捏到发白,发痛,陈嘉之慢慢说,“还想说一声对不起。”
沈时序垂眼一扫陈嘉之手中握着的、没有熄屏的手机。
“没关系。”他掸了掸小臂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袖,“我们没什么关系,所以没关系。”
一句没关系,彻底粉碎了曾经。
陈嘉之很想哭,明明已经27岁了,是可以扛起所有事的年龄了。
他忍了很久,认认真真说,“对不起。”
回国前,他曾幻想过,沈时序会骂自己,或者打自己。
但从没想过沈时序会说没关系。
漫长又短暂的静默后。
陈嘉之看到一直朝这边探头探脑的穆清,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,刚张开口便被沈时序冷冷打断。
“还有事吗?”
“有的。”
不能就此放弃,陈嘉之抬头,对上沈时序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,“你好像换号码了,可以给我一个新的联系方式吗。”
沈时序轻描淡写:“没必要再联系了吧?”
身形晃了晃,陈嘉之露出一个凄惶的笑容,“好的明白了,打扰了。”
说完,他逆着人流,推开大门,孤零零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