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比如后来,谢敬彦官职从刑部升至吏部,多少人巴结无门,便有将目标瞄向沈嬷的。毕竟是谢三夫人的奶娘。沈嬷便背着魏妆在外,从茶叶、陶瓷、盐道上很是捞了一拨小利。
那事儿后来闹大被揭穿,原来梁王也有参与。大头是梁王,沈嬷得的那些利连颗芝麻子都算不上,却连累魏妆与梁王有染。
谢敬彦更是袭着朝服跪在太极殿外一天一夜,皇帝最终责罚他半年俸禄,思过三月,未令休妻。谢敬彦亦冷冽无语,回府入院后搡门,从此与魏妆分了房。
诸多种种,都是魏妆的怯懦被动而不曾察觉。
不怪谢三公子次次事发后的脸色如饮过砒-霜。
今次,魏妆可要仔细拿捏住这位奶娘了,凡事要自己掌控到手中。她既然不打算再嫁入谢家,最好先给沈嬷打个醒儿,省得妇人什么时候再瞒着自己钻了牛角尖。
魏妆便应道:“沈嬷一路辛苦,哪能诸事都叫你操心呢,从前我在家中怯弱懈怠,出来却是要学着独立担当些才好。只是谢府虽仁厚,老夫人亦周全,但间隔多年,两家门第悬殊,许多的事情或与从前已不同了。此番我们入京,主要是为给老夫人贺寿的,旁余事还等之后再说。况且……我适才原做了个梦,梦见嫁给谢家过得并不好,那桩婚约便顺其自然罢。”
姑娘说话嗓儿如百灵鸟般动听,袅袅婉转的,让人起不动劲。
沈嬷听得点点头,顷刻又摇起了头,不满道:“哪能呢,是鸽姐儿思绪过重,衬到梦里自然便辛苦了。你这般美好,有谁能够不喜欢?筠州府贺家小爷简直被你迷得,堕云雾中,不能自拔。若知道你出来京都要嫁人,怕是急得乱转了……是男人都一个样,入眼先观色七分,相处加三分,都逃不过对你的姿容动情。待明日你把这几盆花送与老夫人,让她瞧瞧你的用心,亲事是准成的!”
接着又道:“再说了,祖父老爷与谢老太傅定下的婚约,当初还有大鸿胪褚家的旁证,怎好说赖就赖去?谢府更非那般薄情薄义的做派。你今日学着出头倒也是好,以后做了那高门贵媳,总要出去独挡一面的。”
说起鸿胪寺卿褚家,魏妆又记起来一桩事。
看来她这次入京,也并非全然仅有谢家一条门路可用呢。
只因见沈嬷看起来已疲惫,便不再说些什么了。
魏妆顺着沈嬷的心理,择辞体谅道:“去了谢府上再做打算吧,老夫人的寿辰当前,我们魏家虽不及昔日,可也不能薄了体面。总归是偌大的盛安京,想要附上荣华奢贵,会有不少机会。”
沈嬷脸上欢喜啧啧然,果然环境造人,姑娘这一上京竟学会给自己打算了。好事,妇人宽心地盖住毯子。
魏妆这一日之间经历两世,也是倦得不行,便阖上眼帘,欲舒适地睡上一整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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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走得稳当,却是比预想中要提早了些,隔日辰时便到了盛安京。
昨儿乍冷,却未在京城攒下多少落雪。盛安京乃天下第一繁荣的大城,只见金乌大街两旁的商铺林立,绸缎胭脂首饰等招牌挂得花团锦簇的,车马行人更是川流不息。
沈嬷年岁长了醒得早,打一入内城就不断掀开帘子看,看看这里瞅那里,嘴里重复念叨着:“啧啧,不愧是大晋朝的盛安京啊。”“哎唷,京城就是京城,何能拿区区筠州府作比!”
大有开辟了新地图,今后誓死也要留下来之势。
魏妆对这些早已熟稔了,不多惊奇。但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像初入京城的少女,便也跟着沈嬷挑窗的动作,往外头望上几眼。
很快便到达了位于长兴坊的谢府,贾衡领头喝一声“迂——”。从马车始一停下,谢府偌大的金铜门匾便赫然入目,簪缨显贵,青砖琉瓦,高阶森然。
一夜好眠过去,关于重生的真实感更甚些。
魏妆施施然下了马车,暗攥一口气。这一次,她定要过得不一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