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一想,人还怪好的咧。
蒋海叹道:“倒不像先前徐正业,硬是杀空了好几十家盐商盐户,根儿都拔了。”
他之所以能在徐正业手底下扛下来,也是咬牙割肉放血,又到处托关系打点,这才算保住蒋家。
说来,他家中世代都是盐商,是常与官府打交道的,今次这种捐银之举也不是头一回。平日里哪里有灾情,他们江都盐商也都是出大头的,没法子,谁叫咱最富呢。
说到底,树大招风,这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,也都是为了买“字”,为了向朝廷买一个看不着的“好”字。
此次之所以格外肉疼,一则是因才被徐正业盘剥过,还没缓过劲来;二来是尚且拿不准这位常刺史的脾气,担心这百万两并不能一次消灾到位,往后若三五不时便来要钱,那谁扛得住?
“明天我得去拜拜菩萨……”蒋海将手中宣纸卷起,边叹道:“求菩萨保佑这位常刺史可千万别是一尊喂不饱也喂不熟的阎王爷。”
他将这幅纸双手放回盒子里,爱恨交织地道:“明日天亮就请城中最好的装裱师傅来……”
又改口:“不,回去就请,叫人连夜把它裱好!”
他要挂起来,哪里显眼挂哪里!
一百万两啊!
不能只是他们搞盐的肉疼!
……
次日,蒋海即将此匾悬挂在了总商号内,还请了舞狮锣鼓队又敲又吹,又放了炮仗,甚是隆重地整了个揭匾仪式,且给围观的百姓都散了“喜钱”,热闹程度好似在操办亲事。
其他盐商也纷纷效仿,看着高高挂起的匾额,整个人好似被安全感包裹着——谁还不是个慷慨之士了?
是了,他们捐的银子虽比不上蒋海,但刺史大人贵在一视同仁,他们得来的大字也皆为【慷慨之士】。
他们心中固然是安稳了,没得挂的人,却得掂量反省一二了。
而各处掂量的时间显然不会太久,从某方面说,这雪中送炭的先机已经被盐商们给占了,他们若再敢装聋作哑,那就当真是跛子唱戏——下不了台了!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常岁宁先让盐商表态,也算得上是一种很隐晦的擒贼先擒王了。
是以,接下来数日,江都城中想做“慷慨之士”的商人越来越多,一张张捐银单子送入刺史府中,再换一幅大字出来。
刺史府,外书房中,骆观临眼瞧着常岁宁甩了甩发酸的手腕,只觉得那只手腕价值连城。
虽然真正论起值钱,这一整套流程下来,成本最高的,便是那些拿来装字的锦盒了。
一旁,姚冉和前日里被刺史府招募进来的吕秀才,一人拨着算盘,一人持笔记账,骆泽也跟着打下手。
握笔疾书的吕秀才,心中很是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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