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她这种心态的转变,也得益于儿子一身酸腐气太过呛人,叫她实在很难心生太多怜爱。
此刻的吴昭白,心中是有些怨气的——明知外祖父说的不是好话,母亲为何还要当众说起?他不要颜面的吗?
难堪之下,吴昭白下意识地想找点刺来挑一挑,视线一转,就选中了只顾在那里查看书籍的妹妹身上:“……春白,你何故擅自买了这么多书回来?怎么,家中的书,竟还不够你读的吗?”
祖父的藏书,对妹妹并不设限,这一点也让他意见颇大。
“这些书不是春白买回来的。”不待女儿回答,吴家夫人便道:“是方才门房说,有人送来给春白的——”
说着,也有些好奇地问女儿:“究竟是何人所送,春白可已知道了?”
吴春白已从箱中翻出了一封书信,她很快打开,旋即便现出了难得外露的欢喜之色:“是常娘子……是常娘子特意让人从江都送来的。”
吴昭白一愣——谁?那个常岁宁?
此女恬不知耻地谋夺了江都刺史之位,又截下了自那些江南士族家中抄没而来的藏书,在江都令百人抄书之事无人不知,这些书莫非是……
吴昭白忍不住看过去。
吴春白边看信,边道:“常娘子说,这些皆是抄书时被筛下的涂改之本,因江都人力实在紧张,腾不出人手再次誊抄……”
“我道她怎这般好心,原来不过是错本而已!”吴昭白负手嗤笑一声:“拿错本赠人,不知道的还当是打发叫花子呢。”
“是涂本,不是错本。”吴家夫人嗔道:“那王羲之的兰亭序还是涂改过的呢。”
“母亲此言差矣,王羲之的兰亭序之所以有涂改痕迹,是因即兴而作,涂改过的才是真本!”吴昭白不屑地指向那一箱子书籍,道:“可这些本就是抄本而已,而那些抄书之人,又焉能与大家王羲之相提并论?”
吴春白不急不缓地道:“那些抄书之人不辞辛劳,数十日衣不解带,笔不离手,抄写修订,只为留下这些江南珍本典籍,以授天下读书人。此中之功,怎到了兄长口中竟这般不值一提,反倒要被兄长借往圣大家来加以贬低他们呢?”
她说着,微抬眉,似笑非笑地看向吴昭白:“兄长怕不是嫉妒他们可以被选中抄书,而兄长连一睹那些典籍的机会都没有吧?”
吴昭白脸色一僵:“……休要自以为是!”
吴春白懒得看他脸色,继续看信,边道:“这些足有五六十册之多,不是单给我一人的,但常娘子说,这些我皆可自行抄留一份……”
这些书,是要分到姚夏魏妙青她们手中的,而除了她们这群人之外,常娘子信上还托她转交给另一个人。
看着那信上所写的姓名,吴春白思索了一瞬,大致明白了常岁宁选择托她从中转交的用意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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