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中的官员,及明孝天皇,皆已面色惨白,通身冷汗。
金承远始终未语,却也下意识地看向常岁宁。
那少女端坐原处,面色无分毫变化。
待这场行刑结束之后,她拿很随意的语气道:“现在,天皇大人可以拿出向我大盛求和的诚意了。”
明孝天皇强忍着心中恐惧与起伏,将早已备下的求和书奉上,让常岁宁过目。
这封求和书由两国语言写就,常岁宁看罢,点了点头,似乎还算满意。
其上允诺的上贡数目,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要有诚意。
常岁宁将那一折求和书合上之际,道:“除此外,我也有两个提议。”
明孝天皇立时做出洗耳恭听之态,并让译官记录下来。
“第一,我要你们严格遵守海上界限,今后无我大盛准允通行的文书,不可随意踏进我大盛海域半寸。此一点约束,尤其针对倭寇而定,所以,我需要你们出兵严加管束海盗倭寇滋生之象,使海上不得再有倭寇劫掠杀害我大盛渔民商队之事发生。”常岁宁道:“倘若再有,江都水师必有问责之举。”
明孝天皇忙不迭应下。
“至于第二条提议,我私认为,是我大盛诚意之体现。”常岁宁话至此处,微微笑了一下。
明孝天皇却莫名紧张起来,将身形躬得更低些许,做出倾听之态。
“这个提议,需要你们就近划出一座岛城——”常岁宁道:“我打算向我朝天子奏请,在此处成立定倭府,使我朝官员兵士驻扎于此,以督贵国履行约束海盗之约,日后亦可助贵国与我大盛往来邦交之事。”
明孝天皇眼神微震,他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低语起来。
如此一来,岂非给了大盛驻扎管辖之权?长此以往,免不了要插手他们倭国内政!
这并非是他们胡乱揣测,而确实正是常岁宁的用意所在。
她选择止战,是因她此时只能杀这么多了,她并没有余力将整座倭国一举歼灭。且如此关头,行灭国之举,会遭来其他国家的声讨,对风雨飘摇的大盛向外邦交不利,得不偿失。
况且,她此时即便拼尽全力占下倭国,暂时却也没有遥领治理的能力,倒不如借管制之举慢慢渗透,之后再根据两国情形施为。
在倭国建立定倭府的要求,换作以往,倭国必不可能同意。
但此刻,他们刚见证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败,又初才目睹了一场重创上层势力的行刑。
这一切,注定了他们百年内都不会拥有重新站起来吠叫的能力。
更重要的是,这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谈判,她的兵士与战船,在身后随时等候着她的令下。
若她所图只是这封求和书上的寻常内容,她又岂有必要亲自来此?
明孝天皇甚至没敢表露出太明显的迟疑之色,他浑身每一处都在无声颤栗着,最终深深拜下:“一切……谨遵宗国之意。”
常岁宁满意点头:“如此,我便使人草拟一封奏折送往我朝京师,请示议和章程。基于你我今日约定,后续若我朝官员再有补充之处,也请天皇大人多予配合。”
旁听了全程的金承远,转头深深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女。
她不是自会喊打喊杀的武将,其今日之手段,并不比出兵灭杀倭国要来的“仁慈”,此中有着令他为之诧异的成熟政治手腕。
制衡,强硬,利我,且长远。
而此次,她“允许”他陪同而来,未尝没有借此“提醒”他这位东罗新王的用意。
这样的大盛,有能力让他臣服。
有这样一个她的大盛,有能力让他甘愿臣服。
常岁宁只在倭国停留了三日。
离开那日,常岁宁得知了石本武彦那支队伍的去向,除此外,一同传入她耳中的,还有另一桩有关崔璟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