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不是呢?”姬如玄低下头,“随着皇太子八月能言,十月能立,十二月能走,从小就展露出了过目不忘,过耳能诵的绝佳天赋,他们对此更是深信不疑。”
姜扶光倒吸一口凉气,他不知道姬如玄的过度早慧,有多少是被他们催熟的。
太残忍了!
“很多人在皇太子耳边,日复一日的提醒皇太子,他的使命,他的责任,他将来要走的路,”姬如玄闭了闭眼,睁开时,已经一片清明,“皇太子也以为这是他生存的意义所在,一直在为之付出努力。”
从三岁起,每天只睡三个时辰,每日公鸡一打鸣,他就要起身,六岁就读了许多人读了一辈子的书。
唯有杨太史,总借着要教他棋艺,拉着他说闲话。
借着要讲道经,拉着他学习道典,打坐调息,其实就是睡觉,还偷偷带他出宫玩。
可杨太史死了啊。
死在大雪纷飞的那个冬日,用坚定的眼神,看着他,无声地告诉他:活下去。
姜扶光心里堵得慌,突然想到,十五年前北朝那场,震动了整个朝堂的浩劫。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?”不知道为什么,听了这个故事后,姜扶光越发觉得,身体软得厉害,仿佛化作了一滩水。
她执拗问他,“为什么?”
“倘若人心需要人心换,”姬如玄走过去,半跪在她面前,“那么我愿意,先将心交出去,去换那个百之一二,千之一二,万之一二的可能。”
换到她一颗心的可能。
“你来南朝的目的是?”姜扶光眨了眨迷茫的双眼,试图将他看清楚一些。
“一会再告诉你,好吗?”姬如玄轻声问,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。
“为什么?”姜扶光声音绵软。
他低笑一声,缓缓走近了她,嗓音暗哑,“因为两刻钟已经到了呀。”
他不提还好,一提,汹涌上来的热潮,几乎将她淹没。
可她的身体,已经软成了一滩水,仿佛在他讲完故事之后,身体有某些故作坚持,令她执拗忍耐,固执隐忍,顽强对抗,不肯软化的情绪,彻底软化了一般,再也没有半点力气,去对抗这种异样的感受。
如果她问。
姬如玄一定会告诉她:傻姑娘,这是攻心啊,是纵横家们,成就捭阖之道最高成就的要诀。
内心所想,即软肋所在。
世人会下意识给自己设上一道道内心防线,避免被看破,给人以可乘之机。
如何将其攻破呢?
攻心为上。
而攻心之中,最厉害的招数就是‘以心攻心’。
姜扶光的坚持,源于自尊和骄傲,可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下,就算失去贞洁,也不等于失去自尊和骄傲,只会让人觉得她迂腐、固执、矫情。
可真的是这样吗?
自然不是。
她内心深处,还有更深一层的坚持。
根源在于他。
姜扶光愿意对他给予信任,放下心防,却不是全部,在她的内心深处,从来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心。
她不愿被药物支配,同他发生一些纠缠不清的关系,以免将来利益冲突,会陷入被动的局面。
真的很聪明,也很敏锐。
不过,没有用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