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恩公未完的话,卡在了喉咙里。
南兴帝冷冷地俯视阁里思:“所以,在收到承恩公的信笺后,你才会行为鬼祟,前去荷风亭赴约,却没想,顾二郎在荷风亭中,为免行迹败露,你将顾二郎打晕了,推入湖中,杀人灭口?”
“我没……”有。
一个‘有’字,没来得及说出口,阁里思头皮一麻,倏然抬头,就被天子龙目怒张之势,骇了心神,待反应过来时,早已经冷汗森森,‘我没有’三个字,终究变成了无力的狡辩。
“好、好、好,”南兴帝怒极反笑,目光盯住承恩公,“好一个承沐皇恩的承恩公,好一个欺君罔上,窥视皇权的国舅,好一个结党营私,利欲熏心的肱股大臣。”
承恩公额头抵着冷硬的御窑金砖,后背已经湿了一片:“陛下,那封信笺并非出自臣之手,臣从不曾邀请阁里思王子在荷风亭相见,是有人陷害臣,请陛下明鉴。”
“那又如何,”南兴帝双目猩红,嗓音沉凝如水,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,“就算有人陷害你,也是为了向朕揭露你染指皇权,欺君罔上的累累恶行。”
“陛下,臣绝无此意,臣只想立储树嫡。”承恩公意图辩解。
“朕不立景璋,你心中可是觉得怨愤?”南兴帝嗓音冰冷,“可是觉得,景璋为嫡,且是唯一的嫡出,朕就必须立他为储君?”
“臣、臣……”承恩公直觉糟了。
“这天下是朕的,要立谁,朕说了算,几时轮到你来置喙?”南兴帝冷笑一声,“朕为何不立景璋,承恩公心中应比朕更清楚,中立派为了平衡朝堂,从不参与党争,为何多年来,连他们也从不催朕立储?你就不曾想过?”
顾相轻叹一声,承恩公终究还是私心太重。
须知这天下是姓‘姜’,不姓‘林’,有一个能肆意干涉皇储决议的外家,陛下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三皇子?
将来三皇子登基,这天下到底是姓‘姜’,还是姓‘林’?
外戚干政,那是历朝历代之大忌,历史上那么多血泪的教训,还不足以让承恩公警醒?
真让林氏专权了,不仅中立派的利益要受损,太尉府又焉有活路?
这姜氏天下,还是要靠戚氏才能守住,太尉府戚氏存在一天,就是南朝社稷的基石,没有太尉府,姜氏皇朝如何应对四方蛮夷?
承恩公能承担得起四方战事?
承恩公身体一软,血液慢慢变凉,话说到这份上,君臣之间从前的情分,也彻底到头了。
“传朕旨意,即刻起褫夺承恩公爵位,收其诰券,降为承安侯,”南兴帝盯着承恩公一字一顿,声音冰冷无情,“承安侯,谢恩吧!”
承安侯颤颤巍巍下拜:“臣,承安侯,谢主隆恩。”
南兴帝颔首:“跪安吧!”
承安侯用力磕了一个响头,这才起身告退,小德子连忙带了一干人等,随着承安侯一起去府上,取回‘承恩公’的诰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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