喂完糖后,姜扶光怔了一下,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,她并未想太多,只觉得姬如玄怕苦,那就喂他吃糖。
吃糖就不苦了。
姬如玄什么话也没说,不动声色地坐下,将那颗秋梨糖含在唇齿之间,眯了眯眼。
姜扶光便问:“甜吗?”
“甜的。”姬如玄吃糖的时候,喜欢把糖咬碎了,用牙齿磨了磨糖,又有些不舍得,眼睛却定定落在她身上。
苍白的唇儿恢复了血色,显得饱满又诱人。
他目光微深,别有深意道:“真的很甜呢。”
于是,姜扶光笑了,脸上没了病容,却还透了些许苍白,笑起来时,浅梨涡浮现,格外清透明丽。
……
洛京。
是夜,天穹浩瀚,星河璀璨。
南兴帝立在摘星楼,双眼深邃,看向古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,似漫天繁星在人间洒下的轮廓倒影。
想必此时,杭州正下着大雨。
他咳嗽了几声。
张德全连忙上前,劝道:“陛下,夜深露重,还是早些回殿罢,贵妃娘娘派人来问询了两次。”
自从长公主去了杭州之后,陛下就没安生过一天。
南兴帝摆摆手:“回了贵妃娘娘,就说朕还有折子没有批完,就不,”他顿了一下话,又改了口,“就晚些再回甘露宫。”
张德全恭敬应下。
这时,小德子手里捧着折子,急忙送来:“陛下,杭州急报,走的是加急加密。”
加急加密的信件,是上呈陛下的密信,只允三品以上官员传递。
南兴帝伸手拿过奏报,里面夹着一封私信。
他目光微凝,打开折子:“护国长公主敬上,六月九日,杭州雨势不停,臣派羽林卫打探消息,官府不作为,延误灾情,且有故意扩大灾情之嫌疑,心中骇然无比,忧心新安县灾情,遂冒雨前往新安县,于途中遇袭……”
他双手不由一颤,眼中透出骇人厉色。
张德全和小德子,伏地不起。
这已经是长公主,加密上呈御前的第二封奏报了。
第一封是,长公主途经淮安,水匪猖獗,随后路过一村子,亲眼目睹私盐之害。
千字奏报,字字触目,句句惊心,其中饱含的信息,令南兴帝遍体生寒。
“官府为何要延误灾情?”
“第一封加急奏报送进京里时,朕就亲自下令,让杭州郡大小官员做好赈灾救民的准备。”
“长公主一连五日,二十四道加急文书,交代了水位上升后,在哪个堰口筑堤,在哪个地段小分流,灾民要如何安置,物资该如何筹集,只要杭州大小官员照做,灾情一定会加以控制。”
“延误灾情,就是故意扩大灾情,这又是何故?”
张德全想到奏报进京后,朝中几乎一边倒的“倒长”的呼声,几乎与杭州郡每日奏报进京的灾情,互相呼应。
冷汗一茬茬地往外冒。
倘若长公主没有去杭州郡,整个浙州大小官员沆瀣一气,灾情引发的严重后果,就全到了长公主身上。
连陛下都要被蒙在鼓里。
“究竟是何人,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呢?”南兴帝似笑非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