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贞师傅,近来身体如何?”方丈上下打量着原贞问道,
“还好!”原贞垂手站在一侧小声回答道。
“前些日子回家,家里可好?”
“也还好!”
“藏经阁那边,诸事顺利否?”
“因为照顾孩子,这段时间很少去。”
“哦,照养此子必是让原贞师傅身心疲惫。”智清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亏欠。
“还好,现在都已习惯了。”
“嗯。”智清方丈点了点头,望着已是熟睡的孩子若有所思,然后侧过身来脸上微微讪笑了一下,向原贞问道:“老衲敢问原贞师傅,白日因何事伤心?”
“哦,”原贞一时感动:“不敢劳烦方丈操心。”
“白日有他人在旁,一时不便,未敢问及。老衲今晚至此,不知原贞师傅是否方便相告?”
“这个......”原贞自嘲地笑了一下,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智清方丈。
“嗯。”智清方丈听后,微微点了点头。“回来后我也多少有些听闻。今天白日里,原贞师傅所伤心之事,便是难以舍弃孩子了?”
“是,其实我想自己养这孩子,但这样又怕是耽误他以后的幸福。”原贞苦笑道。
“哦,是这样。”方丈沉思了一会儿,望着前方,好似自言自语,又似对原贞缓缓说道:“这未必进了大户人家就一定会幸福,孩子的成长......只有生活在关爱之中才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。”方丈这时抬起头看着原贞说:“若是担心孩子以后不幸福,原贞师傅理应自己养他。”
原贞听后吃了一惊,暗道这是方丈同意自己养孩子吗?心中顿感温热,然而嘴上却说:“那他在这里,岂不自小只能做和尚?”
“若有佛缘,自然入我辈中,若无,自然也由他去。”方丈笑道。
“方丈......”原贞眼眶湿润,一时不能言语。
当晚,方丈将宝觉住持请到方丈室中,将自己与原贞谈话的事情悉数讲给了宝觉。宝觉听完之后,心中自是不悦,遂对方丈说:“我有两处想法,一是出家人不打诳语,而我们已答应人家把孩子送去。二是以原贞那德行,别说将孩子培养成才,能养活都费劲。”
方丈没有马上说话,只是两眼一直淡然地看着宝觉。
宝觉见方丈只是望着自己,也不说话,心中难免有些忐忑,便对方丈进一步解释道:“人家那里的条件不知比这里好了多少,孩子不仅吃穿不愁,又可读书作画,未来定是前程似锦,若是在这里必定只能跟着原贞倒霉!”
“嗯,这倒是有任何可能。”智清方丈这时方才开口:“可宝觉师傅,你怎知孩子跟着原贞一定会倒霉呢?”
“就原贞那两下子......”宝觉说到这里,没有继续说下去,一脸的鄙夷之色。
“凡是事情的发展,未来存在有好有坏的各种可能,即使大家认为不好的结果,对其本身未必不好,即使大家认为好的结果,对其本身未必就好。未来只可期,却不可料。虽然如此,而我却有一事完全可以断定,我们这里想要养育他的人必会真心对待他,想必孩子也会因此而获得幸福。”
“您是说原贞吧,原贞那人做事哪有靠谱时候?高兴起来谁都可以好,生起气来谁都可以坏。别看他现在好像挺喜欢孩子的,谁知道他以后怎么回事。”而后笑着看向方丈:“方丈莫不是看到他掉下几滴眼泪,而觉得他真的可以用心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吧?”
智清方丈面露愠色,冷冷望着宝觉一字一字地说道:“若是宝觉师傅认为这世上有比眼泪更能说明感情的物件,你不妨现在就拿与我看。”
“......”
第二日,济明没有再找原贞。原贞中午吃饭的时候,在饭堂外恰巧遇到同是晚去吃饭的智清方丈,便寻问方丈可否能为孩子赐个法号。
“不是叫雪堂吗?”方丈反问原贞。
“那是小和尚雪禅他们瞎起的。”
方丈笑道:“既然如此,也算天成,那就不妨就叫他雪堂吧。”
其实,雪禅起的名字是‘雪糖’,而方丈和原贞都理解成雪堂罢了,从此那孩子法名也自然成了‘雪堂’了。
“不知俗家名字是什么?”方丈问。
“还没有,再烦请方丈赐名!”
“我岂能越俎代庖,还是原贞师傅自己起吧。姓氏也必当是原贞师傅的姓氏。”
原贞回到房间,坐在桌前左思右想着如何给孩子起名。原贞和尚虽然对他有诸多的期待,却担心孩子人生会有太多周折,便觉还是简简单单,平平安安最好,故提笔在纸上写到‘许简’两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