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街客栈地处偏僻,客源少,整日清净无烦扰。日出后,冷双成回到这间下榻的客栈,发觉四境冷清,渺无人迹,只剩下一名男子在天井假山旁垂钓。
男子端坐在木椅里,伸出一截纤侬合度的手腕,持着碧竹竿,侧影漠漠,身姿清雅无俦。晨雾拂散在山石池水上,显了冷意,他却安然坐定,仿似沐春赏景,持着一副不经世事的样子。若不是他的左臂悬掉在胸前,从布巾夹板里传来药香,冷双成就险些认不出他是谁了。
“玲珑?”她走过假山时问道,“手还痛么?”
应声转过来一张清瘦的脸,眉长眸黑,鼻子直挺,只是神色略略僵硬,想来又是萧玲珑用药泥敷脸的缘故,使得他的真容显露不出来,也一并遮掩了他的笑容、唇形那些细小的变化。
萧玲珑语声讥讽:“等你回来替我包扎,我岂不是要痛死。”
似乎在埋怨冷双成的晚归。
冷双成一怔,过后诚恳道:“公子跟前的差事不易推脱,因故回来得迟了,见谅。”
萧玲珑的目光像是羽毛刷子一般,轻轻刷了下冷双成的手腕及手背处露出的白色缠巾一角,眼里的关切便缥缈无形。“你走进门时,特地用袖口遮住了双手,若我没猜错,你大概又在公子面前讨到了‘一顿赏’,不便将狰狞伤势示之于人。”
冷双成笑了笑:“为保玲珑,我与公子对峙,自然不能全身而退,手伤、吐血便是回赠的大礼。玲珑若是感激,需得教我舞乐,方可抵偿昨夜让我舍身相救的情义。”
萧玲珑垂下纤密眼睫,说得不惊不躁:“每次见了公子,你我总少不了一顿折磨,偏生你还能笑得坦然,不携一丝火气。”
冷双成微微叹口气,走到他身边去看池水中游动的鲢鱼,淡淡道:“公子臂膀擎天,撑起都城朗朗乾坤,你我面对威势,只宜低头伏弱,少得一些波折。更何况在这座都城,无论我们走到哪里,都避不开公子的耳目。”
萧玲珑默然,心知冷双成所说不假。他去医庐包扎了断臂,趁黑摸回客栈,发现客栈已经易主。回型木楼布局之外,便是民户的屋舍,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形散落在楼道上,银衣鲜亮,赫然是世子府的哨羽势力。他们只是监查客栈内的动静,并不出手干预起居生活。
冷双成唤萧玲珑进屋去疗治双手毒伤,准备再替他施针一次。
萧玲珑站起来,清峻身形如秀竹一般,在风中徐徐展开,气质神韵也为之一变,不比往日的散漫。他善于扮作他人,比拟神态时也落得逼真,因而给冷双成一个错觉,以为他是清瘦不胜风的,谁知他今日以原身示人,四肢显得纤长有力,身上味道清爽宜人,没有一丝浮躁的气息。
冷双成暗暗惊心,知道对萧玲珑看走眼了。他毕竟是王侯家的公子,哪能那样浅陋直白,被她一眼看出根底。她抬手请他上楼,他没推辞,当先两步走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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