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艺珍以为罗纪会躲开。

就是像触电一样，忽然站起来，然后慌慌张张的胡言乱语。

哪怕不到这种程度，也应该躲避，然后义正言辞的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。

然而孙艺珍万万没想到，罗纪一动不动，甚至表情也只有疑惑，没有惊讶或者错愕，只是看向她，一脸费解。

孙艺珍不是一个没有边界感的人，原本这个忽然的举动也只是想吓唬一下罗纪。但是罗纪的表现又实在是太侮辱人了，好像把自己当成透明。

一下子，竟然还有些骑虎难下。为了避免让事态滑落到另一种更尴尬的境地，孙艺珍竟然把另一条腿也搭在了罗纪的腿上，然后靠在沙发上，懒洋洋的说道：“在你家的沙发上休息一会，不介意吧？”

罗纪说道：“如果你不怕我动手动脚的话，可以试试。”

“没事，我相信你的人品。”孙艺珍倒是没说假话。如果罗纪别有用心的话，早就有无数次机会了，不会等到这个意外。

事实证明，也确实是如此。

罗纪站起身，躲开了。孙艺珍躺在沙发上，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，说道：“你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。”

“你真是......”罗纪揉了揉自己的鼻梁，说道：“不觉得无聊吗。”

孙艺珍其实也觉得自己挺无聊了，但还是蜷缩在沙发上，淡淡的说道：“无聊啊，就是因为无聊才这样的。反正我们没有那么熟，但你还偏偏知道我一些秘密。嗯，勉强算是秘密吧。既然这样，那么我放肆一点，也心安理得。”

罗纪被这个答案搞的很无语，说道：“行吧，要是这样的话，你就继续吧。不过我呢，我比较喜欢更诱人一点的样子，比如下衣失踪，就当是我听你废话的利息吧。”

孙艺珍倒是不生气，只是觉得无语，反问道：“你房租拖欠的时候，我都没有要房租。你现在说这个，是不是有点伤人了？”

“哈哈，也是哈。”罗纪过去把鸡蛋羹的碗收走，然后把厨房里的清酒拿出来，给孙艺珍倒了一杯：“好吧，反正困意已经被你搅乱了。免费陪你喝一杯吧。”

孙艺珍起身，摇摇头说道：“伱还想收费？假装是夸张。”

两個人各自喝了半杯清酒，孙艺珍心情好像好了一点点，而罗纪则是龇牙咧嘴，因为有点喝不惯。

“有这么难喝吗？”孙艺珍被逗笑了。

“味道怪怪的，像是水，又带着酒精的感觉。我不太喜欢。”罗纪咧咧嘴：“可能还是啤酒适合我。”

孙艺珍歪着头依靠在沙发上：“想喝吗？”

罗纪说道：“我是不打算出门去买的，这么晚了。”

孙艺珍放慢了脚步，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，然后就拉开了话匣子。可断断续续的，都是没头没尾的事情。说的是工作上的琐碎，生活中的琐碎，一点意义也没有，就像是把一天吃的什么东西都说了一遍。

罗纪倒是没觉得烦，只是从这没头没尾的话里，联想到了自己刚刚去美国的那段日子，好像也是这样无聊的可以，以至于连回忆都是断断续续的。

孙艺珍看到罗纪发呆，忽然问道：“你是不是觉得没意思？其实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。”

罗纪一边走着，一边说道：“还好吧。看来是我之前理解错了，分手对于你来说，伤害根本就是零。因为你应该是不在乎的。”

孙艺珍看向罗纪，笑呵呵的问道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
“因为悲伤和无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。而你所表达的生活只是无聊而已。”罗纪笑道：“之所以敢这么说，是因为我也很无聊。”

孙艺珍想了想：“意思是脑电波对上了？”

“算是吧。”罗纪含糊其辞。

两个人到超市，买到了啤酒。

罗纪一边提着啤酒，一边问道：“还想要点下酒菜吗？”

孙艺珍抿抿嘴，然后在超市又逛了逛，却什么都没有买。

付了钱从超市出来，罗纪才问道：“我看你应该是有想吃的东西，为什么不拿呢？”

“只是喝点酒的话，是不会变胖的。”孙艺珍说完，就停下了脚步。

罗纪看向她，问道：“后悔了？”

孙艺珍摇摇头。

罗纪这一次笑了：“一定很无聊吧。”

“原来你真的懂啊。”孙艺珍这次笑了。

这个无聊，不是人生中表面上的那种无聊。而是在人生某一阶段，忽然感觉目标不清晰，或者原本的志向忽然乏善可陈，丧失了动力，来自内心深处的疲倦感。

绝大多数人，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状态。只不过一般都是转瞬即逝，真正停留在这种状态很久的人，大概率都是孤独和压力大的人。

孙艺珍其实很明白自己的问题，就是孤独。即使是有一个名义上的男友，但还是觉得像是陌生人一样。反而分手了，竟然额外松了口气。

只不过罗纪竟然能懂自己的感觉，这让孙艺珍很诧异：“你现在不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吗？怎么像我一样，快要陷入人到中年的人生迷茫期了？”

“也许吧。”罗纪答非所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