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重耳挥泪斩颠颉之时，宫里的清欢一夜未眠。

她脸色暗沉，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黄杏见主子气色不好，满脸担忧，“夫人若是为姞氏忧愁，不如让我将她......”

虽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，但清欢还是听懂了。

清欢笑了笑，道：“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下一个隗黛衣？”

“杀她没有必要，光是秦国来的媵妾都有五个人，杀一个姞氏，还会冒出下一个。”清欢淡淡道。

重耳是高清欢选中的人，在齐国的那段时间里，两个人相处和谐，甚至于让清欢以为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。

后来他成功复国，将自己从齐国接回，清欢更是自信，选择的男人果然没差。

所以在重耳因为公务迟迟不曾踏入后宫之时，高清欢不介意再次主动靠近，她自以为了解重耳，所以再次赢得重耳的宠爱根本没费什么力气。

如今齐国的国力大不如前，护送重耳回晋的主要兵力也不是齐军，而是秦国，因此秦国公主简璧在重耳的后宫中位阶中排行第一，是重耳的正夫人。

对此清欢并无异议，她不在意，是因为实际掌权的人还是她高清欢。

简璧完全不争，她没有一丝丝进取之心，高清欢几次想要试探，主动跟重耳提出，还是应该去简璧的宫里看看，不然若是传出去，岂不是要让别人说他重耳把简璧当个物件，用完即弃。

重耳觉得清欢说的有道理，专程去看过几回。

可简璧对重耳的态度很是漠然，自从圉死后，简璧的状态就像是也被抽走了一缕魂魄，对什么都不甚在意。

重耳本就忙，在简璧这里得不到什么好脸色，索性也就不再往她的宫里去，只是让人按照正夫人的规格按时按量地将份例送到简璧的宫中。

清欢得知重耳与简璧一次都未曾行过夫妻之实，才对简璧放下戒心。

若是一直如此，简璧也就不会有孩子，那么她高清欢的孩子便能被立为太子。

筹谋那么许久，等待了那么多年，倾尽整个高家的力量，肯定不只是为了对重耳的爱情啊。

她的孩子是要做太子的。

协助重耳登上霸主之位，再由高清欢的孩子延续这霸业。

这才是高清欢的主要目标。

可是随着无穷的那一刀，这个目标再也无法实现了。

清欢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，经过一个月的休养，已经不太能感受到伤口的疼痛，只是那一道深色的疤痕，始终都在提醒着高清欢的挫败。

你看，你不仅不能有孩子，你甚至得不到大王长久的爱。

此事也是个教训，叫高清欢明白，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。

高清欢看着黄杏，安抚道：“我没事了，你别瞎操心。”

“逼姞的事，且让她再风光一阵吧。”

“只是这一刀的仇，可不是简单的禁足就能偿还的。大王不愿意给我做主，我便自己去报。”

高清欢眼里有恨，忽而又被掩下，让人无法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情绪。

“高顺呢？”

黄杏应道：“今早刚回来，正等着夫人传见。”

高顺整个人蔫了不少，高清欢能受伤，其实主要原因就在高顺，是他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。

“这段时日属下跑遍了整个东凹山，确定了山中并不只有羌高族。

掩藏在东凹山的另一面里，住着人数更多，规模更大的狄人。

属下打探许久，才知道羌高族原是从狄人中分化出去的分支。

有个巧合，当代周天子的王后隗氏，便是狄人公主。”

高顺深知在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之后，高清欢还留了自己一条命，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。

所以他在去东凹山调查的时候，尽可能地掌握了许多对清欢有用的情报。

高清欢一下一下地用指尖敲着桌面，她的脑中构出了一张网，网中间是黛衣。

“我记得你说，当时大王去质问隗黛衣时，她本就准备赴死，只是死前唯独请求饶了她的母族。”高清欢问道。

高顺答：“是的。”

“好。”高清欢笑笑，笑容残忍又明艳，“在乎母族就好，最好是如同我在乎我的孩子一样在乎。毕竟只有这样，我灭了你的母族，才显得公平啊。”

“你去给我把羌高族干掉，把他们统统杀了，一个也不要留。”高清欢道。

高顺：“啊？”

高清欢盯着高顺，“做不到？”

高顺硬着头皮道：“做得到。”

做不到就是个死，任何事情跟死比起来，都显得容易了。

高顺不敢多停留，他暗中跟着高清欢了许久，替主子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，正是因为处理了太多诸如抛尸的脏事，高顺深切地知道主子到底有多狠。

留在高清欢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呢。

高顺悄悄离开了，离开前还不忘暗中同情一下黄杏。

想来上一个随身伺候的碧桃，死得也蛮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