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原地。
秦落衡神色有些凝重。
章豨上前道:“朝廷从未准许过土地买卖,界休的官员竟把律法当耳旁风,我在咸阳的时候,就有些奇怪,山东怎么会有所谓的土地兼并,原来都是这样来的。”
“这些官吏实在胆大包天!”
华要道:“诸位还是莫要急着动怒,我们现在虽知道鸢亭有土地兼并,但想要追责官员恐非是易事,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到女人所说的田契地契,只要拿到田契地契,我们去到官衙,界休的官员也只能是辩无可辩。”
其他人也连连点头。
见状。
秦落衡道:“方才女子所说,你们都听到了,便各自行事,去问问鸢亭的黔首,可愿将各自买卖契书交予我等,让我们为其声张,但不可强求,也不能强取。”
“此外。”
“不要过于招摇,以免引起县城官员注意,进而影响到我们收集证据,此外,尽可能查清鸢亭和界休县买卖田地的‘钱人’和‘封主’,我们的目标不是官员,是这些既定违法的人!”
章豨等人蹙眉。
秦落衡并未过多解释,只是道:“我们在界休不会待太久,我们无权问责官员,问责官员是监御史的职能,界休这次牵涉的官员不会太少,短时都难以肃清,我们要做的是收集证据,将其上告朝廷。”
“这些官员会得到怎样处置,这需要由朝廷做主。”
“我们眼下只解决最切实的民生问题,即解决地方耕牛问题,以及缺少男丁之事,其他事,不在我们职权范畴。”
闻言。
章豨、固等人对视一眼,也只能点点头。
一行人朝四周耕种的乡民走去,想要去收集鸢亭土地兼并的证据,秦落衡也在其中,不过他却是有些心不在焉,在无人注意时,他站定脚步,抬起头,看向了来时的方向,眼中露出一抹索然。
他此时才堪堪明白始皇那番话的含义。
只要不写进奏章,不说在庙堂,便当永远的没听说过,但始皇真的对地方实情不知吗?
恐怕不是。
而是有心无力。
朝廷要解决的事很多。
有时候就是要从中做出取舍。
界休土地兼并的事,其实朝廷只要动真格,很容易连根拔起,但与此同时,却是会引起其他郡县官吏的不安,而且朝廷现在的重心,并非意在解决土地兼并,而是旨在镇抚六地的动荡不安。
一旦严查,山东六地恐会更加动荡。
秦落衡低语道:
“恐怕始皇早就清楚地方现状,所以才提前给我说了那番话,也特意告知我虽有便宜行事之权,但无各地决事职权,便是以防我把事情闹大,以至最后难以收场。”
“只是地方疾苦,一直视而不见,又岂是办法?”
“我们此行固然能消减一些不满情绪,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,吏治不肃整,早晚有一天,还是会反噬自身,甚至那时,地方民众已经对朝廷彻底失去信心了。”
“事有轻重缓急。”
“只是朝廷把六国余孽视为首要针对目标,或许是一个错误,只是眼下形势如此,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。”
秦落衡摇摇头。
他收回心神,大步朝田垄走去。
日暮时分,众人齐聚在界休县,不过并未在县衙留宿,而是在县里找了个邸店,一行人围坐一团,将今日收集到的田契、地契,摆放到了案上。
一眼望去,竟有上百条竹片。
望着这字迹分明的契书,众人神色格外凝重。
因为这是一亭收集到的契书,界休县可是足有数十个亭,他们已能想见界休县土地兼并之恶。
已至触目惊心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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