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王子没有分封,封国没有成立之前,咸阳宫的妥协根本不足信。”宝鼎冷声说道,“再说,大王他做出承诺了吗?至今为止,他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,这就是咸阳宫在国策变革上的态度。”
隗清明白了,对宝鼎的全盘谋划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。
以“徐福刺秦”事件引发咸阳风暴,以自己的隐退迫使双方妥协,而国策变革方案中,唯一可以让双方妥协的就是郡国制。郡国制是个过渡政策,既然是过渡政策,那其中的变数就太多了,而且统一大业还没有完成,封国的条件也不具备,所以此策才被各方所接受。然而,这正是宝鼎整个谋划的核心所在,也是这个布局的陷阱所在。
郡国制是基础国策,这个立国之本一旦确立,其他国策必然随之而变,牵一发而动全身,更不要说牵动的是大秦立国的根本,“根本”变了,其他的“枝节”不变也得变,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止,而是大势所趋,即便是人力也无法阻止。历史的洪流一旦冲垮了堤坝,奔腾咆哮,谁能阻止?
现在的妥协还是停留在商讨阶段,没有形成律法,更没有实施,也就是说,历史的洪流还被困在堤坝内。宝鼎要做的事就是掘开堤坝,让洪流冲溃堤坝,让历史的洪流推动大秦的国策飞速变革,不管是“疏”还是“堵”,总之它都是变革,否则大秦就要被这股咆哮的洪流所摧毁。
宝鼎如何掘开坚固的堤坝?
当然是封诸侯,建藩卫。
隗清感觉窒息。宝鼎的才智早已折服了她,而宝鼎的胆略更是屡屡让她恐惧。
上一次赵太后的死亡是个迷。隗清有理由怀疑赵太后死于宝鼎的阴谋,试想如果没有赵太后的死,哪来今日的咸阳政局?现在宝鼎要封诸侯,建藩卫,在大秦“法治”的坚实堤坝上掘开一道口子,这需要多大的勇气?这又需要何其复杂的谋划?
隗清不敢询问,也不想知道。虽然她的身家性命早己和蓼园捆在了一起,但宝鼎所做的事越来越可怕,根本不是琴氏所能承受。她害怕,但她没有退路,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。
“如果你坚持的话,我在玥儿出嫁之后,马上赶赴咸阳。”隗清心惊胆战地做出了承诺。
“我写几封信,你亲手交给他们,等他们看完之后,你当着他们的面焚毁。”宝鼎看到隗清目露惧色,笑着安慰道,“姐姐放心,这一次的事情我有绝对把握,更不会连累到你,你只要做我的信使就可以了。”
隗清稍稍松了口气,问道,“你一直留在宛城?”
宝鼎抬头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“不出意外的话,年后我就要去河北,然后由河北入代。”
“你要去北疆?”隗清吃惊地问道。
宝鼎收回目光,望着火盆里的火苗,慢悠悠地说了一句,“我很喜欢将闾,那小子很聪明,但性格懦弱了一点,应该出京锤炼锤炼。”
公子将闾也是怀德夫人的孩子,是公子扶苏的亲弟弟。显然,宝鼎是暗示隗清,大秦的第一个封国在代北,大秦的第一个诸侯也在代北,而这个诸侯就是王子公子将闾。公子将闾一旦在代北分封,那么公子扶苏必然就要被推到储君的位置上,否则储君之争必将再掀波澜,这是秦王政和咸阳宫绝不愿看到的事。至于远在江南的公子高,当然也要分封诸侯。
宝鼎逼着秦王政立储,又逼着秦王政封诸侯,建藩卫,就此把郡国制这个过渡政策落到了实处。大秦立国根本一改,接下来的国策变革就由不得秦王政了,他阻止不了历史的洪流,他只能顺应历史的洪流前进。
=
=
=