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时候局势之糜烂,恐怕会让这些大宋最强的将士,成为比西夏还可怕的心腹大患。
异族铁蹄南下,国中豪杰做反,尚有西军可以收拾残局。
若是西军闹将起来,谁来挡之?
童贯只管手下为自己奔命立功的将士,却不管这些运粮运物资的后勤民夫,现在是战争还没打完,一旦打完了浴血厮杀的将士回乡一看,仅存的亲人都他娘的饿死了...
就算是种师道、折可求、姚古等人对赵宋忠心不二,西军也会推翻了他们重新选出领袖来,这等恨意是压不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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横山,宋夏旧边界,杨霖带着人从头开始搭设粥棚。
种洌全都看在眼里,他掖好袍角,一副短打扮地跨到桌上,冲着领粥的民夫、村人抱了抱拳,张嘴便是一口地道的秦腔:“各位乡里乡亲!这位就是给咱们施粥的杨少宰!当朝使相,杨霖。”
众人一片谢声不绝,有几个饿的面黄肌瘦的,还在不住地作揖。
一个老头一把年纪,须发皆白,还在搬运辎重,当即道:“俺们几个是远处绥德军来的,在山里遇雪受了寒,走不得路,当官的打了一通鞭子,扔下我们便走了。若不是杨少宰给了口热饭,俺们几个老东西连尸骸都回不了乡。”
杨霖抹了一把眼泪,声情并茂地说道:“老人家,别这么说,你们遭此劫难,全是朝廷思虑不周。我也是刚从雪地里滚过来,知道又累又饿的滋味,大伙儿千里迢迢运来粮食,自己却吃不上一口,本官这心里...”
杨霖突然拔高了声音,道:“诸位父老!本官知道大伙儿这时虽然吃着饭,心里还悬着,担心中午吃了,晚上还有没有?今日吃了,明日还有没有?”
人群里顿时都抬起眼来,盯着杨霖。
“我今天在这里说一句:大伙儿不用再把心悬着了!”杨霖用力一挥手,接着道:“这粥棚今日开、明日开,过了十五照样开着!只要肚里乏食,尽管来吃口热饭!
你们的子弟在前线打仗,为社稷流血,为大宋厮杀,我杨霖既然来了,就不会让他们的父兄在后面受难。”
杨霖冷冷地回头,对着被押送着,打的鼻青脸肿的童贯老儿的私兵道:“再饿死一个人,我就杀一个都头,饿死两个我就杀指挥使,饿死十个以上,我把你们全宰了。”
杨霖声音响亮,在场几千人听得清清楚楚,听着他的话语,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高,后来每说一句都迎来一阵欢呼。
听到最后,不光那些农夫,连跟随他一起来的西军延安府将领,也都眼眶氤氲。
等呼声渐歇,杨霖抱拳道:“本官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说,可若再废话只怕耽误大伙吃饭,落了埋怨。”
众人都大笑起来。
“我就剩最后一句,说完就走,大伙儿安心吃饭。”
场中安静下来,等着他最后一句话。
杨霖走到人群前,突然撩袍一跪,随行的官员武将赶紧上前,想要将他扶起来。
杨霖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走开,跪地抱拳扬声道:“杨霖来迟一步,横山饿死了十万人,是谁的错?有人说是贪官的错,有人说是酷吏的错,有人说是夏贼的错。
今日本官在此认罪,此乃官家之错!此乃满殿大臣之错!此乃我这个少宰的错!
从即日起,秦陇五府四十州,设立‘居养院’,凡是军中有战死直系亲属的,皆可每月领取粮食。”
欢声雷动,经久不息,一群百姓哭喊着上前扶起了杨霖,将他围在中间。
只有吕望等人面色古怪...这个政策乃是蔡相提议的,马上就要施行了,少宰他私下说过等到开春便会广为实行。
......
这下秦陇百姓,都知道是杨少宰的仁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