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宫地势低洼,潮气滋生,宫殿早已蛀朽!我父不过是想要修缮宫殿,何错之有!”
李象据理力争道。
他说的也是事实,记忆中的东宫早已年久失修,不止是他住的那间房,就算是他爹这個太子的寝殿,环境也不怎么着。
李承乾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意,在东宫属官近乎于辱骂的进谏之下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。
象儿他……长大了呀。
既然孩子执意维护自己,李承乾也不想寒了他的一片孝心。可他也明白,李象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,无论是嘴皮子还是其他,都无法与张玄素比拟,能凭借一腔孝心来据理力争已属不易。
他在一旁看着,打算在关键时刻出手。
“太子还未登基,便已想着享受,恐怕登基之后,尚不如桀纣!”张玄素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,丝毫不给李承乾这个一国太子留有一丝情面,哪怕是当着孩子的面。
“若太子执意要行铺张奢靡之事,大唐亡国有日!”
末了,还叹息地感慨一句:“只可惜圣人一世英名,却虎父犬子……”
李承乾闻言,立刻挺直身子就要站起身。
老匹夫,孤忍你很久了!
李象只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昏。
入你娘的,上纲上线是吧?
好,你喜欢上纲上线,老子也和你上纲上线!
他深吸一口气,走到一旁的侍卫身边,一把抽出对方腰间的钢刀。
见到李象的动作,李承乾也慢慢坐回了身子。
在殿内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李象又回到原处,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张玄素的面前。
“左庶子若是真心纳谏,还则罢了,可就算我这一黄口孺子,也看得出你并非真心进谏,而是想要利用我父亲来博一个直言进谏的名声!汝身为东宫官属,不思为太子分忧,反而还利用君上,屡屡借题发挥,以进谏之名,行辱骂之实,是可忍,孰不可忍也!莫非左庶子以为,我父无子乎!”
“《礼记》有云,父之雠,弗与共戴天!而今我李象身为人子,不能为父复仇,是为不孝!请左庶子捡起地上之剑,与李象共决死!”
李象几乎是用咆哮,来说出那句共决死。
幼小的年纪,掩盖不住他赌上生死的决心。
伱玩君臣大义,我就跟你玩父子天伦,看谁的道德制高点更高。
看着那单薄孱弱,却异常挺拔的背影,李承乾有些想哭。
多少年了……自从阿娘去后,就再也没人这样护着自己了……
现在孩子长大了,知道为父分忧了啊……
李承乾看向李象的眼神越来越暖,他在心里还在暗自反思,这些年是不是过于冷落孩子了?
对面的张玄素却是坐蜡了,这剑他是捡也不是,不捡也不是。
论年纪,李象是个十二岁的孩子;论身份,即便李象只是太子的儿子,那也是君。他张玄素就算有一万个胆子,也不敢对着李象舞刀弄枪。
看到张玄素那进退失据的模样,李承乾就仿佛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爽快。
彼其娘之,你们这群夫子天天在东宫对孤横挑鼻子竖挑眼,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感觉多难受了吧!
李象并没有因为张玄素的退缩就停止进攻,他踏步向前,将刀横在面前,乘胜追击:“莫非左庶子有辱骂他人父亲的胆量,却没有直面其子的勇气!若左庶子还自认是堂堂七尺男儿,那就捡起地上之剑,与李象决一生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