嗤!
嗤嗤!
关起生吸吸鼻子,然后把饼翻过来。
他蹲在炉子边上,泪水落在炉子前的灰里,悄无声息。
他无声的哽咽着。
他想回家。
他从未觉得家乡那么亲切。
他从未觉得早已相处麻木的妻子那么的值得自己思念。
他烙了十多张饼,然后也不等冷,就全部装在包袱里。
水囊装满,然后在里面多穿一件衣服,有些臃肿的关起生准备出门了。
……
关起生没有走小巷,那是心虚的表现。
撒马尔罕现在就像是个大工地,进出的人不少,所以他只要小心翼翼,在城中就不会被抓。
至于怎么出城,他目前还没有办法。
走在大街上,人来车往,透过灰蒙蒙的虚空,关起生缓缓的看着左右。
他想找到赵春他们。
孤独感就像是毒药,让他觉得自己虚弱到了极点。
一群孩子在拉着一辆车,艰难的和关起生错身而过。
那些孩子在喘息着,他们光着上身,绳子在他们的肩上勒出了深深的紫红色的痕迹,那是结疤后的颜色。
喘息声突然在身后响起,关起生瞬间就扬起右手,准备一肘击出。
“别动。”
听到这个声音之后,关起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,然后缓缓朝着右边的巷子走去。
灰蒙蒙的视线中,两名军士瞥了这边一眼,旋即那些孩子们拉的车突然倾倒,两名军士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。
那两个军士在踢打着那些孩子,可他们都没哭,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。
边上的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幕,然后各自散去。
小巷里,关起生看着身前的三个人,泪水盈眶。
“大人,我以为你们……”
赵春笑了笑,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已经有些紫红,让关起生想起了刚才那些孩子肩上的勒痕。
苗喜和陈辉蓬头垢面的在后面傻笑,苗喜的手中抱着个罐子,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,多半是好东西。
四人再次回到了住处,关起生把包袱里的烙饼拿出来,给大家烧水。
“啪!啪!”
赵春面色铁青的一人给了一耳光。
“大人,小的有罪。”
苗喜和陈辉跪在地上,苗喜抬头道:“大人,仆固他们的使者到了。”
“为何不及时回来?”
赵春喝问道,闻声出来的关起生微微摇头,觉得苗喜两人这次真是过分了。
苗喜低头不语,赵辉指指那个罐子说道:“大人,那是……王石兄弟的骨灰……”
“谁的主意?”
赵春把小坛子抱起来,打开看了一眼,还嗅了嗅,说道:“是用柴火烧的,没烧好。”
苗喜垂首道:“大人,今日我们出去,打探到仆固和乌恩的使者到了,可外面把守很严,无法进一步探知,小的就说去看看王石兄弟的……遗骸。”
“大人,时日长了,那些蹲守的哈烈人也没管,小的就用袋子收敛了遗骸,跑出老远去烧了。”
赵春闭上眼睛问道:“你们是怎么进的城?”
苗喜说道:“今日有车队进城,那些卸货的去抢生意,小的二人就混了进来。”
赵春的两腮不时坟起落下,他深深的叹息道:“那遗骸会被发现失踪,罢了,早些打探清楚仆固和乌恩使者的来意,咱们马上回去。”
苗喜俯首道:“大人,小的知道今日冲动了,若有事情,小的愿意……”
“起来!”
赵春不想听到这等丧气的话,他在地上铺了一块布,然后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骨头倒出来,用一根木头捣着。
“王石兄弟,别怪罪咱们,不把骨头捣碎,到时候不好带,还容易被那些哈烈人发现……”
三人一起轮流捣碎骨头,然后赵春用几层布把骨灰包起来。
随后吃饭。
大家都忘了洗手,沉默的吃着干饼子。
这里是异国他乡,东厂的人并没有多少经验,所以一切都需要他们自行揣摩。
而揣摩失败的代价就是……生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