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和察言观色,觉得方醒没有夺权的意思,就笑道:“正好这边的船坞要修整一番,这些人算是劳力,咱家随后就安排。”
方醒知道自己追来会让郑和有些敏感,所以就拱手道:“如此方某就歇息了,若是到了时候,听郑公的安排就行。”
这话给足了面子,郑和却问道:“你们想去何处?”
“最远到天方。”
方醒的话让郑和放心了一半,可还有一半,他必须要问出来,否则他将无法安睡。
“要杀戮吗?”
方醒没想到郑和会这么问,他微笑道:“你们是宣慰,而我就是宣威。”
郑和并未意外这个答案,他点点头,说道:“那麻六甲以内就交给你了,咱家要一路探索过去。”
这算是个折中的方案,皆大欢喜。
若是两帮人一起,那么迟早会因为彼此的想法不同而闹腾起来。郑和虽然是老资格,可方醒却是皇帝后面派来的,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混不吝的汉王。
“啊……”
两人站定,看着右前方的那几间营房,侧面却传来了一声嘶吼。
“这是殿下的声音?”
“啊……”
第二声惨叫传来,方醒点点头,说道:“汉王殿下的脚烂了,和袜子粘在了一起,估摸着正在脱袜子。”
郑和鼻翼动动,船上烂脚丫的也有,那等人一旦靠近,你就会闻到一股子臭味。
郑和硬着头皮和方醒进了营房,一进去就看到朱高煦坐在椅子上,身前放着个木盆。
木盆里热气腾腾,而朱高煦的脚却搁在木盆边,鲜血顺着木盆流淌下来。他的侍卫站在边上,一脸的纠结,显然也是被这惨烈的洗脚给弄的有些头皮发麻。
方醒看了一眼被丢在边上的袜子,袜子已经被从里面翻了过来,能在一片灰黑色中看到一块皮,血迹斑斑的人皮。
屋子里弥漫着臭味和血腥味,朱高煦侧脸,皱眉道:“特么的,船上都不许洗脚,郑和,你的脚臭不臭?”
郑和尴尬的道:“殿下,船上……洗脸剩下的那一点水可以搓搓脚。”
一小点水,洗完脸之后大部分都被毛巾吸走了,剩下的那点……
朱高煦看看自己的大手,觉得那点水还不够搓手的。
“叫郎中来。”
方醒随口吩咐道,后面的常建勋应声出去,朱高煦喝骂道:“屁大的伤也要叫郎中,回来。”
方醒摇摇头:“殿下,若是到了船上伤口灌脓,那可是能要人命,常建勋快去。”
常建勋犹豫了一下,方醒皱眉道:“脚底被揭皮,这还走不走路了?”
常建勋看到朱高煦满脸的怒气,就赶紧跑了。
没多久郎中就来了,他也不嫌弃臭,亲自给朱高煦洗了脚,然后弄了药膏给抹上,又包扎了一番,说是不许着力,一个月保证好。
可朱高煦是什么人物?
一个月不许这只脚着力,那他还不如提刀自尽。
郎中之后,朱高煦叫人弄了根拐棍,然后招呼了方醒出去溜达。
营地里没啥好看的,那些军士和水手闲的没事做,就在营中打闹闲谈,乱哄哄的。
朱高煦看到有人在摔跤,就有些跃跃欲试,只是看着自己的拐棍就有些丧气。
“什么时候能走?”
几万人在这里,人吃马嚼的耗费可不小,早一天出航就能早一天归来。
…..
船队是在一个冷清的早上离开了太平港,郑和在船上虔诚的冲着南山上的天妃行宫拱拱手,然后转身说道:“开拔!”
解开缆绳,起锚,船队缓缓离开泊地,岸边相送的官员们心中松了一口气,只觉得如释重负。
朱高煦的脚受伤了,于是乎郁郁无事的他就开始折腾人,郑和等人避的远远的,而方醒大家是熟人,他不好使性子。最后地方官就被叫来,每日必须要给他说说本地的情况,他还煞有其事的提提意见,一时间把这些地方官都差点弄疯了。
“瘟神都走了啊!好事,诸位,本官置办了酒宴,今日松散一日。”
“好,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,同去!”
几个官员振振袖子,然后并肩回去,一路笑声不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