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奉应招呼身后铺兵们:“弟兄们都别挖了,现在随我去望春山一趟!”
铺兵们纷纷收拾整理行装,满院狼藉,陆瞳正静静看着,冷不防眼前一暗,青年高大身影挡住面前的光。
陆瞳抬头。
裴云暎站在她面前,腰束带,佩银刀,眉眼如珠玉生辉,月光如水漫过他艳色衣袍,教人无端想起陆谦当年进学时学的题诗:
落日斜,秋风冷。今夜故人来不来,教人立尽梧桐影。
可惜教人在秋风中等待的这位故人空有一幅好皮囊,却无法激起她半分心动,只有警惕。
陆瞳默默地想。
从开始到现在,除了在听见“段小宴”这个名字时,此人眸色有一瞬的冷厉,就再也看不出别的情绪起伏了。
哪怕他此刻已经清楚,是自己陷害了他。
她收回心中思绪,重新望向裴云暎:“大人还有何指教?”
裴云暎低头看着陆瞳,倏然轻笑一声,唇角梨涡在灯色下若隐若现。
“今夜打扰了。”
“陆大夫,”他开口,语气意味深长,“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那头的申奉应在催促铺兵们赶紧行动,卑躬屈膝地拥着裴云暎出去了,临走时,还狠狠剜了一眼在一边神色不定的白守义。
举告的时候说得斩钉截铁,害得他还以为今夜真有什么大收获,结果就这么白忙一遭。医馆不好好治病救人,天天这样互相诋毁诬陷,等这事一过,他非得去医行告状,让医行那帮庸医好好管管这街的医馆!
来时轰轰烈烈,去时悄无声息。
顷刻间,满院只剩一片七零八落的狼藉。
地还有半块血淋淋的猪尸躺着,过来帮忙的戴三郎看了看陆瞳,好心提议:“陆大夫,这猪你还用得吗?要用不,我就帮您先搬走,虽然天凉了,但这么大块猪肉,放一晚也会有味儿。”
戴三郎对陆瞳很是热心,对他来说,陆瞳是救命的活菩萨。要不是陆瞳做出“纤纤”,他哪有如今这样矫勇健壮的身体,更别提得到孙寡妇的青睐。做人应得感恩。
陆瞳对他低首:“多谢戴大哥。”
戴三郎忙摆手:“小事,不用说谢。”言罢,走到院中树下,将那张裹猪的袋子重新扎紧,矮身一甩,猪肉被轻松扛起,他又顺手将那颗才没开始烂的猪头也提,大步出了医馆。
他走后,白守义也对杜长卿拱手,勉强挤出一个笑:“小杜掌柜,既然只是误会一场,白某也就先回去了。”
杜长卿一言不发,只盯着他冷笑。
白守义咬咬牙,似乎也很不甘心今日竟无功而返,假意羞惭地拱了拱手,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馆,连哀哀望着他的夏蓉蓉也不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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