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掌捏得很紧,越说越舍不得,这种稀罕物什纵使自己用不上,当做人情或者交换,也是极好。
“小师叔太客气了!大家都是同门,随便买点寻常东西足以,何必……哎呀,小师叔你撒手!我替你带给师傅。”
白启使劲一抽,把精巧木盒从陈昭掌中夺过,塞到自己怀里,而后再道:
“小师叔,咱们头一回认识,按照黑河县的习俗,咳咳,长辈也该给小辈备一份。”
陈昭面皮一抖,宁海禅的徒弟脸皮咋这么厚?
他憋了半晌,最终还是没受住白启真诚的眼神,又从袖中掏出两个瓷瓶:
“这是折冲府才有的虎狼丹!服用下去,不仅气力大增,还能壮实体魄,改变精神气质……”
不等陈昭讲完,白启就不带半点烟火气,将其接下:
“小师叔真是出手阔绰,不愧为天水府的英才俊杰,这等好东西,我在黑河县别说见了,便连听都没听过。”
陈昭肉痛不已,他分明是薅通文馆的羊毛,为何反而大出血,倒赔两样好物。
“小师叔,咱们这就动身吧。”
也不晓得师爷怎么培养的,委实有些像地主家傻儿子,白启揣着渡海香与虎狼丹,十分满意:
“也不枉我分出两碗肉汤。”
……
……
片刻后,两人走过千厮门,来到通文馆。
行至台阶下,陈昭内心隐隐激动。
作为陈行的继子,他没少听说义海藏龙金字黑匾的相关事迹。
那是十七行砸了自家招牌,共同铸成,代表着力压十七家的凛凛威风!
每一次,自个儿提到通文馆,同辈中人无不高看一眼!
“义、海、藏、龙……可惜,不能挂在家中。”
陈昭想道。
通文馆不再姓“陈”,而是姓“宁”。
这一点,让他有些不满,天底下哪有徒弟开革师父的规矩道理?
宁海禅可以当通文馆的掌门,但怎么能把三大真功根本图,五部上乘大擒拿,悉数卷包带走?
若不是这样,自个儿也有个“少门主”的名分,凭借如此深厚的武学底蕴,说不好有望四练气关。
“据说,宁海禅这人性情古怪,喜怒无常。五年前,大哥口无遮拦出了几句恶言,便被打断双腿,坐在轮椅上。”
跟着白启的步伐,陈昭迈过门槛,跨进前庭,那块心心念念的金字黑匾赫然映入眼帘。
他心里头却隐隐发怵,像是感受到莫大的压力,脚下如履薄冰,速度越发缓慢。
“小师叔稍等,我前去唤师傅。”
白启态度依旧温和,师傅最近修身养性,瞅着都面善许多,不至于当场打杀陈昭,取其性命。
前提是这位师爷养子,要懂得分寸。
“但愿如此,否则又要劳累刀伯洒水洗地,打扫清洁,怪麻烦的。”
他这般想道。
“白七郎这人,倒是值得一交,拉拢了他,等宁海禅百年之后,通文馆保不齐又能回到我陈家名下!”
陈昭垂首思忖,余光一瞥,瞧见一个头戴貂皮帽的高大老头,长得慈眉善目,正拎着一桶水,还有擦洗的墩布。
“通文馆的老仆,瞅着精气神不差。”
约莫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,天青衣袍的宁海禅出现在正厅。
正如娘亲所说的那样,刀眼冷眸,宽肩阔背,有股子江湖野客的狂放不羁。
陈昭心头一突,身躯好似打颤,莫名有种腿软的感觉。
“你是陈昭?陈晔的弟弟?”
宁海禅大马金刀坐下。
“在下陈昭,见过宁掌门。”
陈昭收起浮于表面的傲气,毕恭毕敬答话。
“陈晔怎么没来?”
宁海禅随口问道。
我大哥两条腿都被你打得粉碎,哪里还敢进通文馆的大门!
陈昭嘴角一抽,笑容僵硬:
“大哥他不良于行,常年卧床休养,已经极少在外走动。”
宁海禅哦了一声:
“挺好,行走江湖,难免惹祸上身,不若好生待着,修心养性。”
陈昭默不作声,白启适时地端来热茶,一杯奉给师傅,一杯放在下首的桌上。
这是入座的意思。
“礼没白送。”
陈昭不由感激,顺势屈身,半边屁股挨着座椅,开始切入正题:
“不瞒宁掌门,在下登门其实是有一事相求。
我跟随爹爹习武练功,常听他念叨,通文馆的掌门印信是一枚龙象宝玉,宁掌门当年高风亮节,只取龙形,留下象形,实在令我钦佩。”
说着,他就从怀中取出那枚莹润精致,好似白象昂首的一枚残玉。
“我此次拜会,一是为了交还象形宝玉,让宁掌门更加名正言顺,稳坐大位;
二是希望求一门真功根本图,用于增进自身的武学见识。”
陈昭无比忐忑,耳边却传来极为简单利落的一个字:
“好。”
宁海禅右掌搭在座椅,轻轻竖起两根手指,果断答应。
白启很有眼力劲的,代替师傅收下那枚象形宝玉。
“……宁掌门当真是胸怀磊落,请受在下一拜。”
陈昭愕然不已,似没料到这么容易,他赶忙起身作揖拱手。
莫不是,宁海禅还记着爹爹的授业大恩?
念及于此,他眼神闪烁,再度鼓起勇气道:
“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,久闻通文馆的斗战法酒,治疗内外伤颇为奇效,我出入军中,战场上刀枪无眼,不忍见同袍遭罪,想求此秘方。”
宁海禅依旧颔首:
“好!”
然后,他就竖起第三根手指。
“真功根本图,斗战法酒秘方,待会儿一并送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