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所讲的“尸变”,乃是记述任家庄有一富贵人家,其父下葬前得到风水先生的吩咐。
此坟余荫很厚,能庇佑后人。
但阴气也重,二十年后必须起棺迁坟,重新下葬,否则大祸临头。
结果不成器的子孙没有照做,使得老太爷怨气不散,尸变成毛僵。
于月圆之夜破土而出,大肆杀戮。
幸而被路过的“一眉道长”觉察浊气上涌,掐指算出此事。
连忙赶来斩杀为祸的僵尸,解救合庄上下百余条性命。
故事妙笔生花,寥寥几百字,写得鬼气森森,过程异常凶险。
加上此时屋外夜风正猛,吹得木门“哐当”作响。
好似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,随时要扑出一头磨牙吮血的红毛僵尸。
白明缩了缩头,有些害怕的样子:
“阿兄,世上真有僵尸么?”
“不晓得。只知道鱼栏的贩子说,芦苇荡更深的地方闹‘水鬼’,专门趁着打渔人下河扯他们的脚踝,至于‘僵尸’倒没怎么听说。”
白启摸了摸阿弟的脑袋,笑着安慰道:
“别怕,就算真冒出个僵尸来,不也有‘一眉道长’救苦救难么。”
约莫半柱香后,等白明用毛笔蘸水抄写完《尸变》,把生僻字认全。
白启就吹灭铜灯,屋里一片暗淡。
只有天上星月漏下的几点微光,透过门窗照进来。
“睡吧,明天还得忙活呢。”
阿弟每天在家并非无所事事。
出门拾捡干柴,挖些野菜,蒸好麦饼,晌午送饭等等。
都由他负责。
常言道,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。
白启每日打渔已很辛苦。
许多琐碎事就交给白明操持。
兄弟俩人一直如此。
这样相依为命。
磕磕绊绊过活着。
“家里还余多少大钱?”
白启坐在几张木板铺成的床上,盘算着怎么熬过秋冬。
最近县上物价倒是没涨,猪肉每斤二十文,水鸡每斤五十文,整只的鹅鸭四十到两百文不等。
食盐每斤五文,香油每斤三十余文。
像稻米、小麦每斗约在一百六十文左右。
等到过冬,必然会有些不小涨动。
尤其是布匹、木炭这些。
价钱肯定更高。
拢共算下来。
这段时日。
若没个两三千文的进账。
之后天寒地冻的冬季就不好熬了。
阿弟白明小心翼翼,爬进床底下翻找半天。
才从一个不起眼的泥瓮里头,摸出破布袋子。
他抱着命根子似的,轻手轻脚把一枚又一枚大钱排开。
数了又数,弱弱道:
“七十五文。”
不足百钱!
想到见底的米缸,还未买够的油盐。
过冬用的木炭,以及鱼栏抽成的摊位费用……
白启不禁皱紧眉头,心里头顿时有种火烧火燎的急躁感觉。
最近好几日打渔都没甚么收获,眼见快要坐吃山空了。
这可不行。
偏生鱼虾河鲜廉价,卖不上什么钱,中间又给鱼栏盘剥掉一层。
短时间,实在难以搞到解燃眉之急的充足用度。
若接下来,还是没有好货上钩。
兄弟二人的安稳日子,就危险了。
“阿兄,要不……你把我卖了吧!”
白明耷拉小脑袋,好半晌挤出这样一句话。
“以后再不许有这样的念头。
咱们兄弟有手有脚,总能在黑河县挣出一条活路,何必给人当奴仆使唤!”
白启闻言面皮抽了一下,却也没恼,只是柔声道:
“八百里的黑河水,养着这么多张嘴。
老天爷没道理,非要赶绝你我这样谋生的苦命人!”
听着阿兄让人安稳的均匀呼吸,白明很是安心,侧过身子慢慢睡了。
“明明已很勤奋努力,为何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……世道难活,非得逼着人去当奴才,做牛马!”
白启摇头,按下杂念。
寻思着明天找个好些的打窝点,把打渔技艺磨练到小成。
河虾河鱼难换大钱。
得是县上酒楼、武馆要的“大货”。
才可以卖上好价。
当然。
水深之地。
不止养得出大鱼。
也可能藏着水鬼精怪。
比起打渔人常去的芦苇荡,要凶险很多。
临睡之前。
白启眼皮跳动两下,唤出那道存于心神间的墨箓。
凝神去看,宛若亿万万个秘文交织。
又仿佛无穷道痕迹混同,形成囊括万有的一张“天幕”。
奇瑰宏伟的气象排开,日月星斗、各色庆云接连浮动。
又有诸神仙真,龙凤凰鸟的模糊形影若隐若现。
端的宏大!
正是此物,将他带到这方世界。
想当初,白启只不过复述了“发生道业,从凡入圣,自始及终,然后登真”这十六字。
眼睛一睁一闭,他就从捞偏门的白老板。
变成感染风寒,昏迷不醒三四天的渔家子。
嗡!
墨箓微微颤鸣,寸寸毫光落下。
宛如瀑布流泻,勾勒出几行清晰文字,
【法主:白启】
【技艺:打渔(入门)】
【进度:(791/800)】
【效用:下网捕捞,垂钓放笼,勤能补拙,三五日可得鱼】
……
【技艺:识文断字(入门)】
【进度:(764/800)】
【效用:能听会写,下笔成文,可过目不忘,有神童之姿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