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…”刘备张口结舌时,军医提着包袱走进来,行过礼低头检尸。
“林君,在下东莱蔡吉,敢问先生方才所说,倘若真有驱尸杀人之事,不知先生可会令尸体飞天遁地?”
林飞一怔,抚掌大笑:“岂有此理,就是家兄正英亲至,也无法办得到。”
他兄长林正英,现任张鲁麾下鬼道教的治头大祭酒,基于这层关系,刘备不敢慢待于他。
“那可奇了……”蔡吉言笑晏晏,纤指指着女尸下体着的绣花履道:“鞋底如此干净,难道凌空微步,抑或有人在暗处以丝线提控不成?”
木偶傀儡之戏,按《后汉书·五行志》记载,东汉末年就有了。
张飞嗤之以鼻:“就算有人在暗中悬丝控尸,尸体如何进入房间?现在尸体就在这里,线呢?”
“启禀将军,女尸年纪,二十尚不足,十五颇有余(恶搞罗敷)。颈部伤口平整,乃是被人用大刀一刀斩首,并无内伤。新死的男尸则是被利器划破咽喉,一击致命,凶器应当是女尸右手握的匕首。男尸面上有青黑之气,恐怕是尸毒……”
“莫非真有鬼怪?”段奎听完,脚下一软就要坐倒,幸好关羽扶住了。
蔡吉咬咬嘴唇:“女尸死去多长时间了?”
“对啊,新死人或有冤孽要报,陈死人就可怕了。万一是修炼百年千年僵尸怪,说不得,只能找太平……太平道人的符箓消灾解厄。”
段奎的提议,很有建设性。
军医沉吟道:“依小人之见,这具女尸颈血已干,死去至少三天以上。”
张飞点头:“好比我卖的猪肉,搁到案板上再切也不流血。”
“冤鬼索命,一定是冤鬼索命!”段奎喃喃自语,扶着男仆走路。
刘备头痛不已:“这可如何是好?万一传扬出去……”
“好奇怪啊。”林飞和蔡吉异口同声道。
“哦……”刘备眼前一亮,注视着互相打量的两个年轻人。
“蔡君请。”
“林君先请。”
两只小狐狸旁若无人嬉笑起来。
“好奇怪啊……”林飞指着女尸道:“诸位请看,如此鲜艳华丽的衣饰,可配得上一双尽是老茧的织女之手?”
不错,繁缛富丽的枣红外袍,用的料子竟是宫廷绫罗;式样花色,一看就知后妃殉葬之物。此刻却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织工身上,不伦不类。
“好奇怪啊……”蔡吉遥指女尸戴在左手中指的铜顶针道:“生前惯用左手的人,死后居然用右手持刀杀人。”
虽然常年劳作,玉手却依旧白皙,宛如生前。
“这…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张飞抢先开口。
林飞微笑:“就如蔡君说的,女尸鞋底干净得很,既然不是她自己从外面飞进来,就是有人把她搬进来喽。”
蔡吉拱手道:“小子可不敢冒功,林君所言,不是女尸杀的,那就是他人杀的。”
关羽大喝一声:“是谁!”
林飞笑而不语。
蔡吉抿抿薄唇:“凶手就在我们这间房里面。不过……还有一个难题我没解开。”
众人愕然,张飞先咆哮起来:“是谁!”
林飞淡淡开口:“把匕首给我。”
军医低低应了声“诺”,弓身双手奉上匕首。
林飞把匕首凑到鼻尖一闻,“原来如此。”抬起头对蔡吉道:“我也有一个难题,匕首上涂有两种药物,一是产在交州的见血封喉,毒如其名;二是一种蛇毒,恕我见识短浅,猜不到是何种蛇毒。不过,这种毒会令伤口短时间内快速溃烂。”
人群发出一阵低呼。
关羽最恨这等宵小伎俩:“该死,这是刺客用的兵器。”
蔡吉握拳道:“不错。如此一来,所有难题都解开了。”
“那就请蔡君为我等解惑。”刘备拱手。
“真相只有一个,杀人者就是你!”蔡吉食指伸出,凌空点穴一般,被指之人瑟瑟发抖。
“甄先生本来是打算伪装成被女尸所戕……”蔡吉托着下巴,“我一直想不通,他原来可没打算死的啊。然而匕首被涂上了林君说的两种毒药,就算浅浅划破皮肤,也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林飞莞尔:“诚如君言。想必死者为了更逼真,事先喝下曼陀罗之类的麻药汤剂,当他发现中毒之时,别说四肢,连舌头都不能动。”
刘备沉吟:“二位的意思,甄先生其实是握着女尸的手,自己划破自己的咽喉……难道……此人是曹贼的死士,潜入我小沛制造混乱?”
蔡吉心里补了一句:“离间和袁绍的关系怎么不说?”
林飞叉手,“我想不通的,是尸体从何而来——毕竟,西院有人看守,一具女尸可不会凭空出现在一间密室里。”
蔡吉对刘备一拱手:“刘使君,使者随身的行李可有遗失?”
刘备一抬下巴,手下亲兵抱着一个空空的木盒应声报告:“行李包裹都在,只有这个箱子是空的。”
这个容积不到一升的箱子,绝对装不下一具尸体。
蔡吉潜心思索,再问卫兵:“甄先生住进东厢,有什么特殊的举动?”
卫兵眨巴眨巴斗鸡眼,边回忆边答:“我在花园外,倒是听见吊桶打水的声音。”
三厢客房之侧都有水井,一来防火,二来方便取水。
然而蔡吉轻轻呼出一口气:“不出所料。”
心里撒花:蒙对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