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知陈登平视着糜竺,语气淡然地反问道,“糜别驾,使君此番可是想将徐州让给刘备?”
糜竺没想到陈登一上来就会问这样一个问题。惊讶之余,他不禁强忍住心中的大骇,尴尬地笑了笑道,“陈校尉说笑了,使君何曾有此意?”
“哦?说笑?那使君将丹阳兵拨给刘备可是说笑?糜别驾送粮给刘备可是说笑?”陈登一针见血地追问道。
“陈校尉想哪儿去了。使君将丹阳兵调拨给刘备乃是为了让其驻守沛县抵御曹军。而糜某出粮资助刘备亦是不想沛县驻军因粮荒而动摇军心。”糜竺略带心虚地辩解道。其实他也知晓陈登不似那些寻常世家子,乃是有真材实料的当世俊杰。自己的这番狡辩多半不能取信于陈登。然而下邳陈氏与汝南袁氏交情非浅。特别是陈登之父陈珪早年曾与袁术交往甚密。值此特殊时期,糜竺又怎敢轻易向陈登透露自家主公的计划。要知道袁术可是一直都想将徐州收入囊中的。
事实也正如糜竺猜想的那样,陈登对他那拙劣的解释显得颇不以为然。只见这会儿的陈登袖手而坐上下打量了糜竺一番后,长叹一声道,“看来糜别驾不信任登啊。罢了,糜别驾虽心有芥蒂,登却不可不以诚相待。不瞒糜别驾,登以为眼下陶使君时日无多,吾等得尽快找一新使君坐镇徐州才行。”
糜竺见陈登说到这份上,也不好再左顾而言他。于是他当即神色一正,向陈登试探着反问道:“那依陈校尉只见,使君又该将徐州让与何人?刘备?还是袁术?”
“袁术?确实,袁公路与家父少时有过交往。前几日还曾修书于家父,称:昔秦失其政,天下群雄争而取之,兼智勇者卒受其归。今世事纷扰,复有瓦解之势矣,诚英乂有为之时也。与足下旧交,岂肯左右之乎?若集大事,子实为吾心膂。”陈登说到这儿顿了顿,又向糜竺反问道,“糜别驾可知家父如何回答?”
然而未等糜竺回应,陈登就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:“家父回信,云:昔秦末世,肆暴恣情,虐流天下,毒被生民,下不堪命,故遂土崩。今虽季世,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。曹将军神武应期,兴复典刑,将拨平凶慝,清定海内,信有徵矣。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,匡翼汉室,而阴谋不轨,以身试祸,岂不痛哉!若迷而知反,尚可以免。吾备旧知,故陈至情,虽逆于耳,骨肉之惠也。欲吾营私阿附,有犯死不能也。”
原本糜竺听到袁术写信招募陈珪之时,心头还忍不住咯噔了一下。要知道以下邳陈氏在徐州的影响力,陈家父子真要与袁术里应外合的话,那怕是刘备现在已经做了徐州州牧恐怕也阻挡不了袁术吞并徐州。然而当陈登说到那句“欲吾营私阿附,有犯死不能也”之时,先前还忐忑不安的糜竺,突然意识到自己错怪陈氏父子了。对方根本没有依附袁术的意思,甚至还痛斥了袁术的不轨之举。于是乎,糜竺当即愧疚地冲着面前的陈登俯身叩首道,“汉瑜公高义!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真是羞愧难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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