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离宫的事,母子俩近来没能好好说过话,贤妃不怪儿子生自己的气,他若真不顾及母亲的感受,直接把贤妃强行带走就是了,可他没有这么做,贤妃知道,儿子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。
齐晦想说湘湘病了,又觉得只会让母亲徒增烦恼,便随口敷衍:“庞峻近来有些动作,娘不用担心,我能应付。”
“可惜他们父子不同心,世峰是个好孩子。”贤妃轻叹,听见窗外有鸟雀扑腾翅膀的动静,她举目“望”向天空,却只有漆黑一片,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眼,是丽妃狰狞的面孔,那之后到如今,她再也没见一点光芒。
齐晦想再劝母亲离宫,可见她神情专注地“看”着天,有类似期许的光芒时不时从她黯淡的双眸中闪过。母亲瞎了那么多年,或喜或悲眼神都没有太大的变化,此刻的不一样,让齐晦惊喜地以为母亲能看见了,可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母亲依旧毫无反应。
挥手的掌风贤妃能感觉到,笑着问儿子:“做什么?”
齐晦没说话,贤妃却问:“娘若跟你离宫,你是不是也会带着湘湘走?”
“她和您一样,总有着不能走的道理。”齐晦无奈极了,可提起湘湘,眼中不自禁就有笑意,“但我会说服她,说服她,比说服娘容易得多。”
贤妃笑道:“那你告诉她,若是能和她一起走,娘愿意跟你离宫。”
齐晦的神情倏然明亮,这几乎是近几年来他听过最好的事,母亲竟然愿意跟他走了,她竟然愿意离开这皇宫了,他有难以抑制的激动,不小心就说漏嘴:“等湘湘病好了,我就告诉她。”
贤妃讶异:“湘湘病了?”
湘湘只是轻微的伤风,退烧后精神就好了许多,她毕竟是个宫女,不可能总偷懒躲在屋子里,芙蓉居里本就有人嫉妒她和静美人是好姐妹,什么活儿都不用干,湘湘一直很自觉,能做的该做的都不偷懒,不愿轻易落人口实。
但眼下养病,是静姝三令五申要她好好歇着,更勒令底下的宫女伺候湘湘,湘湘哪里受得起别人的侍奉,这晚静姝又“安寝”后,她就让守着自己的小宫女回去歇着了。
而静姝所谓的“安寝”,实则是去东宫,她连着几晚上都往东宫跑,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不知是谁漏出去的,还是老皇帝眼线密布,这一夜都以为皇帝仍旧在明德殿搂着丽妃新进献的美人寻欢作乐,可他偏偏闯来了芙蓉居。
老皇帝闯进芙蓉居时,湘湘正要去小厨房取热水,她吃了药时不时就发汗,身上黏腻不舒服,不敢总麻烦小宫女为她打水,这会儿自己精神不错,扶着墙慢慢就走出来。迎面就见皇帝闯来,十几盏灯笼将芙蓉居照得亮如白昼,湘湘惊得贴着墙站,可皇帝还是发现她了。
没有粗黑的眉毛,没有浓艳的脂粉,病怏怏柔弱的美人,月色灯火下,浑身晕着一圈朦胧的光芒,老皇帝满腹烦躁地跑进来,乍见如此绝色,他眼珠子都要落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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