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不少战友抱着同样的心思,也牵着耕畜从家里迈向农田。
第一军屯村是一副光景,第二军屯村又是另一副光景。
巴特夏陵正在给二连的授田兵训话。
战士们站成笔直的队列,姑娘媳妇和老人孩子站在不远处围观。他们交头接耳、窃窃私语,弄得小广场上乱哄哄的。
“够啦!”巴特夏陵皱着眉头呵斥围观军属:“你们这帮家雀!要看就看,别叽叽喳喳的!谁再敢出声,我就拿鞭子抽你的丈夫、儿子!试试看呀!”
围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,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对于“当众讲话”这件事,巴特夏陵已经愈发得心应手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小腿发抖,也敢放开嗓子、脸不红、心不慌地喊了。
摆平军属,巴特夏陵向战士们讲话:
“集结令下来了,你们都知道。但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?知道为什么要让大家扔下农活,拣起长矛、火枪吗?”
“我告诉你们!赫德蛮子要来了!”
“蛮子来,就是要抢你们的牲口、杀你们的孩子、日你们的老婆!”
“你们哪个愿意老婆被人日。”巴特夏陵粗野地大吼:“那就把老婆贡献出来,让大家日一遍,你就不用去打仗了!”
广场上鸦雀无声,许多战士面露不忿。哪怕他们愿意去打仗,也不想受这种侮辱。
巴特夏陵现在已经逐步成长到能够调动听众情绪,见想要的效果达到,他话锋一转:
“都听好!老子话说的难听,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!”
“赫德蛮子住哪?住在大西边!从那到这得走上十天十夜!”
“蛮子他妈的辛辛苦苦来一趟,是来做客的吗?他们是你们揭不开锅的二表哥、给两袋面粉就能打发走的吗?”
“他们是来发财的!就从你们身上发财!他们要抢、要烧、要杀!”
“抢你们!烧你们!杀你们!”
“不信?!”巴特夏陵一把扯开上衣,坦露出胸膛上触目惊心的伤疤:“这些全是蛮子给我留的!”
不光是战士被吓到,围观的军属里也传出几声惊呼。
“咱们就别他妈在这废话啦!”巴德夏陵慢慢系着扣子,冷冷地解散队列“回去各自收拾行装!准备两个星期的干粮!愿意跟我去杀蛮子的,后天一早集合!”
战士们沉默地抬手敬礼,队列在悄无声息中解体。
与此同时,第三军屯村,一名三十多岁的士兵匆匆回到家中。
“妈妈!”一进门士兵便在大喊:“给我准备点儿子粮吧!”
“哎呦?怎么啦?”士兵的妈妈颤颤巍巍跑出来,惊恐地问:“又要打仗啦?”
士兵的妈妈是一位很瘦的老妇人,脸上和胳膊上的皱纹就像蛛网一样密集,艰苦的生活使她提早衰老了。
“您就别管啦!”士兵从墙上摘下马刀,大步走进卧室。
儿子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板墙传进母亲耳中:“去给我准备儿子粮吧。”
杜萨克出门服役,临行前母亲把干粮塞进背囊里这就是“儿子粮”。这个词,只有杜萨克会说。
可四肢健全的杜萨克已经尽数被征召,留下来的都是逃兵役者。
为了不去打仗,这位三十岁出头的杜萨克带着母亲,隐姓埋名背井离乡。然而命运弄人,辗转流落到此地,他又要再吃儿子粮。
老母亲流着眼泪,和面去了。
十二座军屯村,正在发生许许多多相似又不同的故事。
原因只有一个要打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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