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菲尔德的肩膀,中校没有任何反应:“已经倒下一个了?”
温特斯连忙把已经睡着的菲尔德扶到了沙发上躺着,担心中校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,又给中校调成了侧卧的姿势。
莫里茨少校看着温特斯给菲尔德调整睡姿,笑着说:“你有心了。”
说完,他躺回了那把晃晃悠悠的躺椅,仰躺在上面看着天花板,云淡风轻地说:“你是个好小伙子,可一定不要混成我这副模样……哈哈,也不要混成菲尔德这副模样。”
这句话有些过于沉重,温特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沉默了半晌,温特斯艰难地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很想问、但是出于礼貌从没有问过的问题:“我不明白,像您这样厉害的施法者,为什么要酗酒……您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施法者,没有之一……为什么?您难道忘了安托万-洛朗说过什么吗?”
“任何成瘾物对于施法者而言都是毒药,我记着呢。”莫里茨吸了吸鼻子,抱着酒瓶,眼睛亮晶晶的:“不过,温特斯,你还不明白,唯一能够让理性的灵魂不至于堕入深渊的就是坏习惯。回答我,你信神吗?”
“不信,施法者应当是无神论者。”
“我也不信。我曾经拜访神迹、研究典籍、寻找神明存在证据。可是我对各种宗教了解的越多,我就越无法无法相信神明的存在。温特斯,再回答我一个问题,你有失去过亲密的人吗?”
“没有。”素未蒙面的父母显然并不亲密。
“这是好事。你有想过人死后会去哪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诺曼人认为自己死后可以和众神欢宴;公教信徒认为自己死后会去乐园;赛利卡人认为死后会进入一个循环系统,变成新生的动物。你知道为什么各种宗教都在描绘死后世界吗?”
“……不知道。
“因为人怕死,因为人类希望自己的死亡不是真正的‘死亡’,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继续存在。而对于我们这些施法者、这些无神论者、这些理性者而言,死亡是一个意识的彻底消散,此后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,你都感觉不到……不,死亡意味着连感觉本身都没有了。世人唾骂你、哀悼你、纪念你,对于你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……连意义本身也没有了。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……你能明白吗?”
信息量过大,温特斯一时有些没法理解。
莫里茨喃喃地说:“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,人都会死,终有一天你也会失去对自己很重要的人,你会忍不住开始思考他们都去哪了呢?最后你会得到一个残忍的答案,他们哪也没去,他们就是不存在了,没了……”
温特斯理了理头绪,反问道:“信神的人难道死掉就不是这样了吗?信神的人难道不是被骗了吗?”
“当然是被骗了。”莫里茨轻声回答:“但对于一个意识已经不存在的人,被骗又何妨呢?反正他也不会生气、懊悔、不甘心。既然死后都是彻底消散,倒不如被骗,换来活着时的安宁。
“那您为什么还是无神论者呢?”
“我?”莫里茨蜷缩在躺椅上,笑着说:“不信装信没有意义,人不能欺骗自己。我理智到没法被宗教所欺骗,但却没勇敢到能够坦然接受死亡。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活着,没有任何意义。但我不想死,只好浑浑噩噩的活着。你还有很重要的人说明你的生命还有意义,保护好他们,别变成我这个样子……”
莫里茨少校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开始轻轻打鼾,已经睡着了。
温特斯把酒瓶从莫里茨少校手里取了下来,又找了张薄毯子帮少校盖上。确认菲尔德中校和莫里茨少校都睡着后,走进了莫里茨的卧室。
打开带来的背包,温特斯取出了一把精美的簧轮枪。确认打火机关能够打出火星后,温特斯开始熟练地填装弹药。
纳尔齐亚伯爵带来的礼物中,有一对工艺考究、装饰奢华的簧轮手枪。枪管内被研磨的像铜镜一样光滑,三十步之内都能够做到指哪打哪。
安托尼奥给了温特斯一支,温特斯现在正在给它装弹。
装好弹后,温特斯利落的换上了一套紧身黑衣,他今天特意没穿军靴,而是穿着一双软皮鞋。
把簧轮枪插进右腿上的枪套,把一柄长匕首绑在左腿上,最后把插着钢锥的皮带斜挎在肩上。
再次确认起居室里的另外两名军官已经醉倒后,温特斯推开了莫里茨卧室的窗户,翻到了房顶上。
他没太听懂莫里茨少校在说什么,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在乎的人,这一点不用少校来教。
[温特斯·蒙塔涅的阵营由守序善良变化为中立善良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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