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日子,舅母和姨母照看我,连表兄他们也时常往来走动,我知道,脸上这道疤,他们都见过。
最丑陋不堪的样子都给人看过了,不过是因为大病一场瘦了点,不算什么。”
小姜氏眸中一痛:“元娘,御医……”
“没办法。”裴清沅深吸了口气,“姨母怕我心里不受用,一直安慰我,说会有法子的,御医们也一直在调配祛疤的药膏,但我之前昏昏沉沉那会儿,半醒不醒的时候,听见过御医说的话。
这种疤,尤其是在脸上,一辈子都这样了,没办法的。
姨母以为我不知道,我也一直装做不知道。”
“可是元娘,人活着,不就是最大的希望吗?你是阿娘的女儿,只要你人还在,才是阿娘最大的心愿。人家都说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你从山崖上掉下来,保住了一条命,也没有缺胳膊少腿,元娘,咱们得想开些,是不是?”
只是这些话,她就算说出口都觉得很艰难,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。
但小姜氏没办法。
她不得不开解孩子。
大姐姐说这半个月以来元娘都不言不语,多少人想尽办法来哄她,她一个字都不愿意说。
她也知道,这些话大姐姐和阿嫂她们一定也都劝过了,翻来覆去,也就是这些。
可她做娘的,总是希望孩子能好起来。
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?
她握紧了裴清沅那只手:“好孩子,你是河东裴氏嫡长女,是沛国公府和昌平郡王府的表姑娘,谁也不敢小看你,谁也不能看轻你。
就算脸上留了疤,可你要知道,人无完人,有些人天生残疾,难道人家就不活着了吗?
元娘,阿娘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,换了谁都很难接受。
可是日子还要过下去,是不是?
你心里难受,哪怕哭出来,都没有人说什么的。
大家这么心疼你,也是因为你老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面,什么都自己扛着。
元娘,我和你阿耶……”
小姜氏声音顿住,自顾自的又叹了口气。
其实女儿心里过不去的坎儿,她做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呢?
这些年,郎主在弥补,她接受了,清沅却不接受。
她也没办法要求清沅一定得接受。
父女两个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。
郎主那样疼爱清沅,清沅却不领情。
她骨子里是刚毅的,劝了也没用。
小姜氏索性也不再提裴高阳,略想了想,转了话锋:“元娘,你知不知道你姨母和你大表兄之前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裴清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的表情变化,眼底的情绪也略变了变。
她皱了下眉,指尖动了两下,反握上小姜氏的手:“阿娘,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,就这样算了吧。”
小姜氏心口一震:“是你姨母?还是你表兄?”
“姨母待我很好,表兄也不是那样的人,是我自己。”
裴清沅深吸口气:“我本就不指望婚嫁事上有什么,别人不知道,阿娘是知道的。
后来我想既然爷娘也觉得好,姨母又那样真切的希望我做郡王府的新妇,表兄他……他也确实很好,一心待我,那就这样也不错。
但是现在不成了。”
她其实想抬手去抚摸自己脸上那道疤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