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苏昼若有所思的表情后,叶莲娜觉得筹码已经足够,理由也非常充足。
她微笑着对白发的老者伸出手:“他别有所图,实力强劲,心怀恶意——逐光教团最热衷探索先民的遗迹,更何况他们已经不再是四百年前的逐光圣者和他的追随者集团了。”
“为了保证技术的优势和对隐秘的独占,这些炼金术师什么都会做。”
苏昼眯起眼睛,他没有伸出手,而是微微点头,然后又摇头,紧接着轻声道:“好——但是叶莲娜女士,即便燧光大师真的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,难道你又会容许我活着吗?”
“先不谈我只是一位小小的古文明学教授,一个三流炼金术师,我如今也知晓了这遗迹的秘密,看见了活着的先民少女,我的确不觉得我能置身事外,但也不认为可以幸免于难。”
“更何况,和你们联手?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去对对付一位心光高阶的教团大师。”
“小小的古文明教授?南方最优秀的遗迹学者这么谦虚,那么帝国境内就没几个大的了。”
夸张地摇了摇头,叶莲娜意味深长地竖起食指,指了指上面:“‘我们’需要您。您既然知道了先民少女,想必也理解了我们的目的,您觉得您的价值对于我们而言有多大?我们会这样浪费最为宝贵的知识吗?”
说至此处,她狠狠地瞪了燧光大师和哈德一眼:“如果不是你们非要打开,事情原本不至于这么麻烦!”
“什么?”
两边的消息都颇为突然,就算是哈德被叶莲娜瞪了一眼,他也没有反应过来,甚至同样焦虑起来: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凉拌。
苏昼直接转头看向石棺所在,确实,他能感应到,棺中的灵魂已经开始泛起波澜。
一般人的灵魂如同有着波纹的有色玻璃:透明的本质,源能的颜色,还有情感的波动,只要看一眼灵魂,就能看懂一个人的大致情况。
但是棺中少女,亦或是埃安世界本地的名词‘先民’来说,她的灵魂却非常奇特,呈现出一种不透明,无杂质的纯粹银色,并且释放着非常耀眼的光芒。
此刻,这无垢的银光正在泛起波澜,释放出圣洁,纯粹,令人安宁喜悦的波动。
——很美。
微微点头,苏昼基本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灵魂,哪怕他自己也算不上‘纯善’,所以就不可能有这么干净的灵魂。
因为自己没有,所以才赞叹。
但有其他人同样能和苏昼一眼察觉到这份‘灵魂’的美丽,而且反应远比苏昼要大。
因为自己没有,所以才贪婪。
咔嚓咔嚓,骨节摩擦响动的声音响起,一直都坐在一旁的巨人站了起来。
魔化者会渴望纯粹的灵魂,因为他们太过污浊,被高密度源能侵蚀的魂魄就像是被蚂蚁蛀空了的苹果那样腐朽脆弱,所以分外需要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。
“饿了。”
简单的词汇。最近这两天探索,阿达玛都没有进食,他一直都坐在自己的行李旁,呆滞地凝视着地面,口中嘀咕着一些他家乡才会说的巨人语。
且不谈这个状态的他会不会吃饭,他自己的干粮早就在几天前就吃完了。
谁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粮食给他,哪怕是燧光大师也是一样。
倒不如说,让野兽活着,且饥饿,就是他的目的。
站立起身的阿达玛登时成了所有人目光聚焦的中心,而他本人则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铁棺,他的喉头剧烈的蠕动着,发出咕噜咕噜的野兽声,而他高大的躯体也显得有些佝偻,让他看上去不再像是人,而是直立行走的巨兽。
“伽沙,带着洛亚退后,离远点。”
叹了口气,苏昼示意自己的学徒离远点,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显然儿童不宜,且极其危险。
阿达玛必死无疑,无论是单纯的魔化病末期的彻底狂化,亦或是如同叶莲娜所说,被燧光大师保下,作为对付其他人的武器,结果并不会有太大区别——他必死无疑,且肯定死在过去的队友手中。
“你这疯子,还打算干什么!”
哈德在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,挡在了阿达玛的面前。
他已经拔出长剑,寒气以他身躯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光环,这位剑士声音洪亮道:“看你这样子,即便是大师的镇定剂也已经完全无用了吧?今日就算我做好事,送你入归途!”
而就在哈德挡在魔化巨人的同时,阿达玛双眼深处便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,他低吼一声,露出满口狮子般的獠牙,然后便以超乎寻常的迅捷一拳打出,带起阵阵雷鸣般的凛冽劲风和冲击波,朝着哈德的脑袋轰去。
“什……?!”
北方的霜冻剑法的确能迟缓敌人的速度,可面对这样的速度,剑士显然力不从心,他一声惊呼还未说完便对上了这一拳,令哈德只能下意识地举起长剑挡在头前。
但没有意义——巨人的血脉加上魔化症,阿达玛这一击已经超越了音速,并非仅仅是灵辉阶的哈德所能抵挡。
只听一声脆响,霜纹钢长剑当即从中而断,而震惊的剑士已经整个人倒飞而出,然后便重重地撞击在遗迹的墙壁上,在被镶嵌墙壁上时,也震下一片砂砾和碎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