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录的那一刻,空气中有无形的力量扭曲,仿佛形成了一面拧转的壁垒,将两人的景象抹去。
实际上,得力于庞大的数据库算力支持,深海的“天眼”能够觉察到异样的超凡气息,并且第一时间上报,通过主脑的计算来判断是否存在危险……这层空气墙壁,能够阻拦正常人的肉眼,但却无法阻拦深海专注之下的“天眼”。
只是,凡事总有例外。
深海的所有行为,从摄录到上传再到预警……每一道关卡,都需要权限同意,虽然只是“一瞬”完成的事情,但实际上也是经过了层层同意。
而在检测到异样超凡气息的刹那,早已内定在程序之中的某道命令,自动触发,并且下达指令。
这道命令的权限远远高于南湾大厦的主掌者。
于是。
上报中断。
从表象上发生的来看……那么就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但……正常巡守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个完整流程的,无人机排列成队,缓缓围绕着南湾大厦的上空旋转——
悬浮在空中的侏儒,皱着眉头,他盯着那几辆飞来飞去的无人机,逐渐失去耐心。
在他眼中……这几辆搭载“天眼”的无人机,就像是耳旁嗡嗡作响的蚊虫,虽然不会触及警报,但就这么一直围绕着自己飞来飞去,实在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。
侏儒弹指。
锵!
指尖叩击的位置,虚空激荡出一抹涟漪,像是敲出了一枚棋子……但这枚棋子的传递并非是线性的,而是不连续的,跨越式的,穿梭般的击碎了数十米的虚空距离之后,直接将这几架无人机全都打得爆碎!
“中洲来的。”铁五伸出一只手,慵懒地撑着下颌,轻声道:“崔忠诚是吧……我听过你的名字,别担心,我只是来找你聊一聊。”
门缝打开了一角。
崔忠诚神情阴沉,他瞥见了昏睡在地上的秘书。
中洲来的……如此放肆,猖獗,身份已经呼之欲出。
“这是聊一聊的态度么?”小崔先生推了推单片眼镜,冷冷开口。
“放心,只是普通的催眠术而已,她不会受到伤害……这个关头,想见到你这位大忙人,我似乎别无他法。”铁五无所谓地笑了笑,温和道:“按照赵氏当初的约定,法案的事情不应该像现在这样,有这么多麻烦,甚至连通过与否,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。”
“法案能不能通过……是大都的事情,退一万步,那也是东洲的事,轮不到你,还有你背后的那位来插手。”崔忠诚的态度没有改变,他面无表情道:“使徒的职责是消灭黑点,避免秩序破灭的灾难扩大……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的门内事了。”
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。”铁五前倾身子,微笑道:“作为使徒,要做的可不只是消灭黑点,维护五洲的太平和安定,也是职责之一。”
无耻。
无耻至极。
“我此行与小崔先生见面,绝非要惹出事端,事实上我对赵氏,以及花帜,保有极高的敬意。未来法案推行之后,中洲会与诸位保持密切的合作。”
“我只是想传达背后那位大人的意思……法案的事情,花帜处理地太拖沓了。”
铁五双手环臂,重新坐回沙发上,“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,为何那么难对付?在大都,难道还有人是花帜无法收买的吗?”
崔忠诚毫不客气地说道:“抱歉……还真有这样的人,陆南栀就是。”
有什么,比赵西来开出的条件更大?
拒绝了整座花帜的继承权,也要反对法案……这种气魄,其实已经鼓舞到了不少人,看清楚东洲与其他几洲局势的高层,心中或多或少是对法案有抵触心理的。
今朝退一步。
明朝呢?
退一步,就是退一万步。
“既然无法收买,那么就做掉好了。”铁五平静道:“杀掉她,短时间内再重新栽培一位新的备选议员上位……只是要一张赞成票而已。南湾如今正深陷舆论风波,联邦的调查组很快就来了,眼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。”
“……”
崔忠诚沉默了很久,道:“不好意思,关于法案的事情,该怎么做……轮不到你来教。”
“真是令人意外啊……如今的赵氏已经变得如此软弱了么,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坚定。”
铁五遗憾地摇了摇头,“今天的对话……我会如实传递给源之塔的那两位大人的。希望他们二位还能如此坚定地信任你们。另外,三天之内,如果你们再不行动,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二位把脏活干了。”
“……”
崔忠诚盯着铁五,脸色铁青,“不送。”
这一件晃荡在空中的黑色风衣,缓缓离地,重新悬浮飘走,在桌面屏幕上实时显示的监控中……这就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幽灵,深海忽略了“使徒”的存在,并且抹去了他来过的痕迹。
确认人走之后。
“您……都听见了么?”崔忠诚头疼万分地开口。
通讯器那边是良久的沉默。
“嗯……”
赵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:“让柳祎带上人去吧……”
通讯器也关断。
整间办公室陷入了寂静,崔忠诚缓缓向后靠去,他怔怔出神,门口再一次响起了敲门声音。
“与先前的那人一样……没有预约。”
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,甚是年轻。
谦逊而温和。
并无敌意。
“不一样的是……我姓顾,从长野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