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关于九江太守卢植上奏一事,诸位看了奏章,有何看法?”皇帝刘宏问道。
太尉东海陈耽是一个古板正直的人:“卢植剿平叛乱,就是有功,有功当赏。怎么能随便辞职呢?把国家的名器,太不当回事啦。我的意见就是不许辞职!”
司徒袁隗的妻子是马融的女儿,而卢植是马融的得意弟子,两人也算熟悉。袁隗却不说话,拿眼睛去看司空许训。
司空许训是汝南郡人,他的族侄大大的有名,一人叫许邵、字子将,后来开创了月旦评。另一人叫许靖、字文休,也以评论人物著名:“这个,卢植有功,该赏就要赏嘛。至于辞职,奏章里写了原因,主要是身体不好,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气候,也算情有可原。
当然,卢植这么急着辞职是不对的。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陛下和我们三公九卿用他时,给他官职,不用他就逼着他辞职呢。”
许训说几句,都是和稀泥,两边不得罪!如同没说。
杨赐鄙视的看了一眼许训,大部分人眼中,许训才干、名气不算突出。之所以能当上司空,一个原因是紧紧抱住同乡袁隗的大腿,另一个原因是紧紧抱住宦官们的大腿,简而言之就是两头倒、应声虫、和稀泥,毫无士大夫的风骨。
杨赐出自弘农杨氏,祖父杨震,少年时即好学,跟随太常桓郁学习《欧阳尚书》,当时的儒生称赞他“关西孔子”,长期隐居,不接受各级征辟,直到五十岁才在州郡任职,以刚直著称于世,留下了“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”的典故,之后逐步做到司徒、太尉,被诬陷免职之后,在雒阳西门饮鸩而卒。父亲杨秉,博通书传,常隐居教授,四十多岁才接受征辟,司空征辟,历任四州刺史,以廉洁著称,后亦官至太尉。
杨赐本人,少年时精研经文,也是名大儒,亦不接受征辟。后接受大将军梁冀征辟,之后历任地方、中央,并当上皇帝刘宏的老师。曾任司空、司徒,只是因为灾害频发,改任了光禄大夫。
杨赐家族,有两个显著的特点,一是三世三公,位高权重,处于斗争的中央却能三世不衰,比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稍弱,并为东汉一等一的世家豪门,隋文帝杨坚既是杨赐的直系后代。二是经历三世,从杨震、袁安的耿直、刚烈、坚持理想,逐渐演变为更加圆滑、更加务实,又与龙亢桓氏等世代交好,构成了一张权贵网络。
皇帝刘宏被摇晃醒,口水流到衣服上,立即感到台阶下重臣、大儒们不善的眼光,他根本没听清楚完整下面说什么,不好意思地说:“这个,太尉说的有道理,那个,司空说的也有道理,光禄大夫说的也有道理。都有道理,怎么办呢?”
张让悄悄在皇帝耳边说:“有事不绝,可问大长秋。”
皇帝刘宏立即振奋精神,心想幸好我有大长秋:“大长秋怎么看?”
大长秋曹节有拥立之功,很得皇帝信任:“宦官济阴丁肃、下邳徐衍、南阳郭耽、汝阳李巡、北海赵佑等五人,特别喜欢经学,平日都在里巷中学习、研究经学,并传授给年轻的宦官们。
丁肃等曾经去东观看过,感觉有些东西跟他学的不一样。
李巡认为诸博士考试或辩论争高下,有的甚至行贿改定兰台留存的漆书经字。
陛下不如让宦官中的佼佼者,例如这五人与诸儒生共同勘定刻五经!宦官们没有利益,应该能站在比较中立的位置来评判!”
陈耽怒道:“不可!宦官缺乏实践经验,不知道民间疾苦,如何能让宦官与儒生共定经书?”“”
杨赐也说不可。
曹节:“当初兰台官吏,收受贿赂,如今儒生编订书籍,难道就不会收受贿赂以修改经文么?
司马迁也是宦官,也能写出史记。赵佑等博学,看书很多,诸儒生都称赞他,为何不能让他等参加勘定经书?
礼不辨不明,臣的看法就是让更多的儒生参与到经书的勘定工作中来。卢子干可以,赵佑等宦官也可以。”
皇帝刘宏:“好了,这事就这么定了,让卢子干回来担任博士。什么,博士已经补了缺?那就让他先任职议郎,和赵佑等都去勘定经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