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进、临晋侯、司空杨赐府上,弥漫着悲伤的氛围。
“父亲去了!”杨彪、杨雍等杨氏子弟痛哭流涕。
“司空大人去了!”皇甫嵩等数百杨氏故吏亦齐齐发出悲鸣。
皇甫嵩、杨彪二人相顾无言,心中皆怀对未来的迷茫、恐惧。
杨赐之死,对关西世家造成的结果显而易见,朝堂上再无巨大发言权的关西大佬。即使皇甫嵩曾为右车骑将军有孙武吴起的用兵之能,即使杨彪为两千石多年,也无杨赐的政治影响力、也无足够转圜能力、也无杨赐般得皇帝信任。
如今凉州大本营,不少地为边章、韩遂、羌胡占据。乱军已有数万人突破陇山,进入更加富饶的关中三辅,肆意劫掠。皇甫嵩有家归不得,每旬得到战事最新情况同时,都会得到不少亲朋故旧死亡、失踪的噩耗。就连他当北地太守时的老部下、曾经的护军司马、北地泥阳傅燮也多次陷入生死危境中。
关西到雒阳投奔的亲朋故旧不可胜数,杨家、皇甫家等关西人士的宅邸早就人满为患,后来之人,只能借宿旅店。
杨彪问扶风苏固:“父亲去后,借宿的乡亲就得搬出司空府,无处安身,卿可有办法?”
“我家狭窄,族人早就挤满了,能有什么办法?”苏固愣了愣,呼吸几口冷气,脑袋清醒了不少,“大人是说天上人间?”
皇甫嵩:“刘备会同意么?”
若是杨赐未去世,皇甫嵩根本不会丝毫怀疑,毕竟刘备也是杨赐故吏。
杨彪:“苏卿之从妹与刘德然共掌涿县刘家在京师产业,只要苏卿去求求令妹,定然稳妥。”
苏媚代表刘备来送礼,坐在别厅,与杨氏女眷攀谈。被突兀得请到一群高官男人堆中,虽挂上面纱,亦有些局促,盯着鹿皮靴,久久不说话。
杨彪给苏固使了个眼色。
苏固咳嗽两声:“这个,那个,羌胡大乱凉州,攻入三辅,很多关西人士逃难来京师,无处安身,我痛心疾首,只是能力有限,帮不上忙。刘贤弟的天上人间地方挺大的,看能不能腾挪一些住处来。”
苏媚抬头:“好啊,给他们打八折,这个主妾身做得了。”
苏固看了面容尴尬的杨彪,咳嗽两声:“这个,那个,好多人逃过来时没什么钱,能不能赊着,或者免费?”
王允、傅燮上书时间较早,只是在仕途上蹉跎,在杨公保护下,并未受到宦官太大打击。
刘陶则不然,上书后,杨公已死,无人说话,竟然被宦官诬陷为与黄巾有关联,下狱拷打至死。
关西人士,杨门故吏,从此皆夹着尾巴做官。”
“看来关西人遇到的困难比想象中大。”刘德然脸上已经长出细密胡须,看起来颇为稳重,“皇甫嵩、张温前后统帅关西大军,曾二次征辟七兄,雒阳的使者二顾草庐,七兄都拒绝了,可见并不看好关西形势。
十年来,七兄从未主动要求在关西置办产业或任职,可见对关西的不看好绝非一时性起。”
卢植赞许地看了刘德然一眼:“关西人士,用兵莫如皇甫嵩、董卓,如今就连皇甫嵩也对西面局势不看好,可见羌胡之乱,非一时之乱。
杨公虽去,外有皇甫嵩、董卓,内有杨彪,关西人士并非一无是处。人际关系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,能与杨家、皇甫家交好,所付出的只是天上人间一些股份,何乐而不为。”
卢植、刘德然等人没有把另一个重要问题摆到台面上说道:乌桓马、幽州马贸易利润极大,刘备、公孙瓒、卢家、苏双、张世平等掌握货源、运输,袁家的袁术等掌控在雒阳、豫州的销售,袁家强势,利润一向拿走了大头。
近十年来,幽州众人在朝堂上相当依赖袁家,对不公平的方案只有捏着鼻子认了。
如今,在地方上,公孙瓒、刘备位列两千石,郦炎千石,任旐、邴原、典韦等各有官职,为卢植之羽翼,为北方重臣;在雒阳,卢植虽依然是尚书,皇帝、朝野对其本人文武才干之认可,对其徒弟、故吏之看重,已经远非黄巾之乱以前可比,话语权大大上升。
幽州众人中早已充斥着对原有的利润分配方案不满的声音,换句话说,以卢植为领袖的这部分幽州官员、家族,已经有分庭抗礼之心,而非继续作为袁家的附庸存在。
卢植:“祸福相依,关西人士的困难、杨家的困难,换个角度讲,是我等的机遇,也是关西、幽州人在朝、在野、在地方合作的开始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