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晋的征辟制度有一个宋明清没有的特点,推辞不受征辟依然可以计入履历,这就导致“高士”“名士”拒绝征辟成风。
申屠蟠、郑玄、陈纪、卢植、袁绍、曹操都拒绝过征辟。原因多种多样,有的坐起身价,有的看不起荐主的道德品行,或与举不是一路人,还有人对局势怀有疑惑。
刘备也曾拒绝过皇甫嵩的征辟,原因是对平定西凉叛乱十分不看好。如今轮到自己被拒绝,有种权威受到挑战的不适感,异常不开心,心想申屠蟠还真是不识抬举,一个逃难之人如此挑肥拣瘦。
冷场,让气氛异常地凝重。
刺史府左长史任旐见申屠蟠闭嘴不言,老神在在。刘备也不说话,眼睛微微地眯着,审视着这个名士。知道越是这般冷场,越容易产生矛盾:“君侯本是好意,申屠君为何拒绝?”
申屠蟠:“年老神衰,不堪烦难,体弱气短,畏惧兵刀。”
回答的这么工整,显然不是随口而出,看来申屠蟠一直以来不应征辟是要做真隐士!刘备怒气稍歇:“政务有郡丞诸属吏,军务有都尉司马,传闻申屠君有识人之能,只需选贤用能,配好属吏,统筹大略,花不了多少精神。”
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属下这帮人,文如郦炎、邴原、任旐、管宁、孙邵等皆三公九卿之才,武如张飞、关羽、赵云、田豫、昌霸、于禁皆大将之才。
可惜,他们年龄却多数不大,威望不高,名声不广,立即当太守,怕是难以服众,难以聚人心,拔苗助长,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。本来郑玄非常适合做齐国相,可有师叔师侄的关系,属于回避序列,也被排除。
申屠蟠也是一愣,没想到刚才的推辞反倒成了对方手中的把柄,竟然要自己做庙里的神像、点缀门面的架子货,分明就是信不过自己的才干和品德。这种轻视,让自视甚高的申屠蟠心里反倒有些不舒服,扭头看厅中诸文武。
这一看,就心惊。
三个道士打扮之人,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,一双眸子如同深不可见的水潭,让人一望而沉迷,一双眸子如飞鸟般灵动,仿佛能绕过一切障碍洞穿内心,还有一双如白雪般洁净,清澈透亮,仿佛无物。申屠蟠大失方寸:“这三位是何方高士?”
两人都懂谶纬之学,各自占仆一卦,却都相合。
申屠蟠:“原来刘刺史身上有王气啊!怪不得襄楷、刘惇、葛玄投靠,欲借势广大其脉吧。”老庄传道,子弟众多,各在一隅,有着不同的人生和感悟,因此发展出不同的脉系,于吉、襄楷在太平道中有些联系,张角三兄弟生发出黄巾道,张鲁创立五斗米教,相互间就有竞争。
申屠蟠:“可是龙蛇混杂,一丝王气,未必就能壮大!”
郑玄:“依你之见,蛟怎样才能成气候,才可称王?”
申屠蟠:“至少也得地方千里,人口数百万,带甲十万。青州百姓多流离,刘刺史才半州之地,口不足百万,距离王气还差得远。”
郑玄:“可他才三十岁,你又怎知不能击败其他蛟,蜕变为龙?”
申屠蟠:“当今天下,第一流的家族如袁氏,袁绍袁术如烈火烹油,鲜花着锦,权倾关东,看起来化而为龙的几率要大的多!
袁氏依然有袁闳一脉知道隐姓埋名、远走他乡。郑泰居长安,而使弟郑浑入青州,也都是分头下注一个道理。
或者家财不裕,或者愚昧无能,或者如我申屠家人丁单薄,没有分头下注的机会,就只能逃难。郑君只有一子,何必要过多牵扯争龙之中?何不学我以保存血脉为重?”
“原来从兖州逃来之士,多如君般胆小怕事,欲置身事外?我之弟子多在其中任职,早已经与玄德分不开了,我也不想分开!”郑玄端起茶水,“不送!”
“郑君,郑君!”申屠蟠拉都拉不住,对着远离的背影吼道,“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,蛟龙相争,损伤的必首先是爪牙、鳞片、尾腹,为五斗米冒生命之险,不值啊。”
一处道观,襄楷对刘惇、葛玄说:“我等要光大道门,就得让刘刺史知道我们有用,可如此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