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同舟瞠目结舌,但他不是唯一一个失态的人。
证据是他听到身后也有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或者其他意味不明的喟叹。
而这条新鲜八卦迅速呈辐射状顺着人群网络向外传了出去。
按价值,一艘小型游艇所费不过两三百万,不比上回霍念生拍卖会抛掷七百万更大手笔。
但那块爱情表几乎没人知道他事后给谁,在场所有人却都见证他的爱船几句话之间便易了主——甚至称后期的停泊和养护费用依然算在霍念生头上,由他承担。
周遭目光太多,陈文港也明白这点,迅速抽回了手:“那我先回去。”
郑宝秋正要追上,问个究竟,听见表哥叫自己:“宝秋。”
她一回头,霍念生抄着裤兜,指指柜台:“你赢的筹码不要了?”
郑宝秋靠近他,小声说:“搞不懂你们在干什么啊!你们这是在赌气吗?”
霍念生莞尔反问:“谁会和别人赌气还要送车送船?”
郑宝秋哑口无言,那边陈文港已上了观光电梯。
五层和七层的按钮排在一起。
昨天霍念生放了一张房卡在他的换洗衣服底下。
手指在两颗按钮之间徘徊,他顿了顿,按了后者。
戚同舟坐在塑料椅上,两眼怔怔,李红琼走过来,撸了一把他头顶的湿发:“你小子还不去洗洗?等等晒出盐来了。”
戚同舟才回神:“哦……好。”
一起身膝盖往茶几上一撞,又往绿萝上一扑。李红琼不忍直视地看他消失在拐角。
直到拧开淋浴,温水淋顶,戚同舟脑子才忽然灵醒——
妄自菲薄个什么劲,他又不是没有优势,金钱攻势才是最肤浅的!
姓霍的那个有钱没处烧的一世祖德行,有什么可骄傲?
然而郑玉成的垃圾话阴魂不散在他脑中又活过来。戚同舟不怕前头那个情敌,却对眼前这个本能地心生忌惮。从昨晚开始他就仿佛隐隐地感知到了什么,陈文港才是那只海中舟。
而他只是岸边一个赶海少年,不管怎么往上扑,也拉不住它的纤绳。
*
霍念生又不知去哪逛了一个多小时,才回自己房间。
一推门就感觉到有人闯入的微妙气息。
陈文港依然赖在他房间,坐在落地窗前低头看书。他闻声抬头,望向霍念生,霍念生径直走向小冰箱,给自己倒一杯酒,又从底层取出冰块,才问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《泰戈尔诗集精选》,还是上次那本,没想到你放在这了。”
“哦,我差点忘了。”霍念生想起来,“附庸风雅的,我其实还没看。”
陈文港将书倒扣在沙发上,走过去,像昨天一样凑到他身边,试图讨他的酒。
仿佛刚刚楼下一切不曾发生。
霍念生却一指抵开他额头:“烟酒不沾,是个好习惯,不要一碰到我就把戒全破了吧。”
陈文港握住他的手指,一错,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,与他十指交握。
霍念生的掌心温热干燥。陈文港吻了吻他的手背:“生我的气了?”
霍念生摸摸他后颈的碎发:“你指哪一件?如果是赌约,我还跟人打过更离谱的赌。”
陈文港露了个笑:“我故意刁难你的,你当我什么都没说。”
他去寻霍念生的吻,不料再次被拒绝。
霍念生抵住他的嘴唇:“打赌我不会反悔。求欢也不是你这样的表现。”
陈文港怔住,他的表情看得霍念生心软,无奈喊了声:“文港。”
叹了口气,霍念生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良心都花在了他身上。
他决定最后再解释一遍:“如果你真的要跟我,至少该是件你情我愿的事。明明我一碰你,你所有细微的肢体语言都是躲避,害怕,排斥。我不知道你这个病是怎么回事,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真正想的是谁。我承认,露水情缘是什么都无所谓,我可以不在乎,可你又不是这样想的。”
霍念生问: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