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见面以来,玄阑听到阮洗玉说话最长的一次,任是如何声清音朗,为着替差点说漏嘴的阮凤池掩饰什么,已经昭然若揭。
玄阑掂袍起身,面上笑痕深如春花绽放。
“那就有劳蔚然兄。”
“不敢当,小官荣幸之至。”
俩人相伴出了厅门,廊庑前铺着一条青石路,早有仆人将地面积雪清扫一空。
沿路亭台九曲,每一曲处叠石为隅,湖冰湛青似散寒烟,沿湖嘉木成环,时而见梧桐叶尽,时而见青松傲雪,两人一路闲聊,当走到一座八角亭后的拱桥前,大片花色层叠的梅林呈现眼前,似千树万树,花发如海,玄阑不禁赞叹出声。
“蔚然兄这梅开得当真好极。”
阮洗玉指了指梅林深处,“更好的还在那边。”
“二公子!”忽地后方远远传来一声叫唤。
两人顿时回首。
一名小厮快跑过来,满脸急色,停在两人跟前喘气。
“何事如此慌张失礼。”阮洗玉轻斥。
“回二公子,小公子与六皇子打双陆,押了一樽寿山石作赌筹,却是输了,偏巧六皇子府上来人,说宫中有人到了六皇子府中,催他赶紧回去,眼下六皇子急着要走,可奴才们翻遍了珍玩阁也没寻到寿山石,六皇子不依了,说小公子诓他,小公子便也急了,赌咒发誓说诓他不是人,这不让奴才来找二公子回去,赶紧寻出那石头交给六皇子好让他回府。”
玄阑听了失笑出声。
“蔚然兄你便回去看看,晚了我怕那俩顽童要打起来。”
阮洗玉想想,就算打不起来,以小弟那样缺根筋的直率莽撞,不懂人情世故,万一犟起来得罪了六皇子,也是件麻烦事,当下便对玄阑作一拱揖。
“王爷从这一路往下,穿过梅林会看见一堵围墙,墙上有道门,走过去就能见到那几株珍品梅花,平日那门是锁着的,昨夜三梅次第开尽,小官今晨去赏过一回,那门如今便还开着,王爷先请自便,小官去去就回,暂且失陪了。”
说完他揖着手后退两步,转身偕小厮匆匆回去。
玄阑面犹带笑,依阮洗玉所言,行过前方拱桥,踏上一条甬石路,许是近些日子苑里没有迎客,这一带鲜有人至,甬石上的雪花没有扫开,积着薄薄一层,消弭了足履细声。
他在梅林中穿行,分花拂叶,约香于襟。
走到尽头,果然看见一堵青砖绿瓦的围墙,在圆形门拱上端,嵌着一块完整的四方形墨色石料,雕着如意纹和“倾慧园”三字,对开的门扇一面敞着,一面半为虚掩,门后积雪比这边厚了不知多少,照眼洁净无暇,想是吹雪以来不曾扫过,残雪未消,又夜雪初积。
原来苑后还有别苑,两者里外毗连,在这无人知晓的幽僻处。
难怪会令平仲遍寻不着。
玄阑踱到门前,然后轻然怔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