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香的最后一截灰烬坠落成尘,他将笔缓缓搁下。
邻座响声细微,玄良、玄成及玄韬俱已起立,王禹元随之来到玄阑跟前,恭敬地收走他的卷子,集齐了捧到御案上,随后四位皇子行礼退出。
这次皇帝只吩咐将卷子遍誊一份,与之前那份同锁在龙纹匣里。
殿外日头还没落山,斜斜地挂在檐角。
玄阑夹杂在几人当中往前走,然而兄长们在闲谈什么,他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,脚下步伐愈来愈慢,当一行人踏下最后的台阶,打算折往承和门出宫时,他停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?”玄良关心道,少见他如此沉默。
引得玄成与玄韬也一同看来。
玄阑举目望向静谧的群殿深处,当中有一宫宇,是他出生之所。
“我想去清华殿看看。”
几位皇子惊讶地相视一眼,俱不作声。
自皇后故去,皇帝命人将中宫长门深锁,至今十余载,未曾重启,一时都觉得不便多说什么,玄韬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几人便行离去,玄阑独自留在原地,薄日斜照在他身上,往地面拉出一道幽渺的影子。
卫慕提德领着王禹元从集英殿出来时,便是意外地见到他立在阶下。
玄阑闻声回首,向皇帝行了礼,对王禹元道:
“可否请公公将母后寝殿的门开一开?”
王禹元听闻,太过意外而愣了一瞬。
中宫闭门以来,玄阑打小至今,不曾在皇帝面前提起过,即便是每年皇后的忌辰,他也从来没有回过清华殿,十几年来,这还是他首度开口说想回去看看,王禹元飞快望向卫慕提德,就见皇帝的面色不似平日深沉静淡,而是讶然中带了点感怀,显然内心也是为之轻微震动。
卫慕提德轻叹口气,朝王禹元挥了挥手。
王禹元连忙躬身,又朝玄阑行了一礼,匆忙退下。
皇帝负手立在玉阶上,面容不怒而威,陡然对玄阑生喝一声:
“你给朕跪下!”
玄阑面色一白,只字不发,撩袍双膝一屈,依言跪倒。
卫慕提德面沉如水,声寒色厉。
“朕生平最嫌恶之事,便是有人与朕耍弄心机。”
玄阑垂在袖中的手轻握成拳,手心全是凉冷的汗意,他知道此时皇帝是动了真怒,虽则起因莫名,然自己再不出声,极可能一切为之前功尽废。
银牙一咬,眼下之计惟有以攻为守,釜底抽薪。
“除了父皇,儿臣找不到更好的对手。”
他的坦认不讳,令皇帝怒极反笑。
“你——把朕当成对手?!”
“确切而言,儿臣是把父皇当作观摩研习的对象,朝廷之上,文有三省六部二十四司,台谏诸院与九寺五监,武有三衙三军百万兵马,普天之下,束阳版图囊括十八路三十六府,三百雄州数千畿县,这庞大的国家在父皇手中统管自如,大小官员过万俱相安无事,世上还有谁比得过父皇的算无遗策,独领天下的盖世心术与韬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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