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八月二十二,宜,安葬、破屋、求医。”
“忌。”
仆人顿住,小心翼翼抬起头,望向正自己一个人对弈的帝禾。
水晶棋盘上厮杀凶狠,每一落子,便是两败俱伤。
如此已过三个时辰,也不见胜负之局。
帝禾双指夹着白玉子,沉思许久,才从棋盘中回神,“忌什么?”
仆人急忙垂着脑袋,声音低低的从喉咙里飘出来,“忌嫁娶。”
……
帝禾冷佞的脸上蕴起淡笑,他似乎并不在意,可手中棋子却啪的一声落下。
仆人战战兢兢,拿着那本儿黄历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。
帝禾站起身来,他今日穿着一身的黑金华衣,上绣五爪利龙,气势恢弘。
都说这普天之下唯有王者才配穿上龙袍。
可他帝禾偏不信。
这世间,唯有他自己。
才是最优秀、最无人可比拟的王。
他心胸宽大,深沉似海,装的是天下疆域,万里扩土。
而不顺从自己心意的人,一律。
“杀!”
话音一落,仆人手中黄历轰然起火。
吓得仆人急忙丢在地上,大火将那本黄历烧卷,风中翻飞着一个名字。
——刘明义,著。
……
灵杳被安全护送到小木屋,那里一片安静,犹如世外林源。
颜缺将她带进屋,然后消失了。
灵杳撑开窗子,托腮望着天边落日。
自己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是帝禾的,可为什么帝禾却说自己身上有宝藏?
而且,还引来那么多人争夺!
想着,灵杳又把窗子关上,自己解了腰带外衣,从里到外,真的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。
除了她这个人。
“呼~好饿啊。”
灵杳脚步挪到圆桌旁边,倒了一口茶,咬了一口糕点。
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,这两天每天都有人来送饭菜茶水,果子糕点。
明天帝禾就来了,不过灵杳还是挺喜欢这个静谧的地方。
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她咀嚼嘴里食物的声音。
却不知——
外面已被暗卫包围,滴水不漏。
今晚,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。
灵杳安心的睡着,她闭着双眼,沉入梦境。
一片汪洋大海,眺目望去,只见蓝色的海面跃起七彩的锦鲤。
漂亮的鲛人靠在礁石上面,她们的鱼尾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犹如星辰般的光芒。
在海的东面,一座岛屿树木郁郁葱葱,重重叠叠,云雾缭绕。
那里仿佛是海的尽头,也仿佛是大海和蓝天相接的地方。
灵杳漂浮在海面,她看见那座岛屿上,筑着一座宏伟的宫殿。
她踩着云雾,飘飘摇摇落在岛屿的地面上。
鸟语花香,祥和秀雅。
这里,宛如人间仙境。
“雪凰。”
有人在唤她,声音空灵悠远,仿佛他们的距离,隔着一个从不相交的空间。
灵杳回头,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,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尘埃。
那个男子在笑,可也随着他的笑容,一朵蜿蜒扭曲的血色蔷薇在他脸上生长起来。
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。
依旧笑着,目光缱倦,温柔腻人。
他说。
“我等了你三百年,你终于来了。”
……
那一瞬间,周围的花朵忽然失色泛黑,飞鸟落地,无力腾起。
就连那座恢弘的宫殿也全部坍塌,连绵不绝的,是一排残垣断壁。
海面不再平静,水里的鱼儿翻白,鲛人奄奄一息。
那个男子依旧站在她面前,脸上还挂着淡笑,可他却像是被一种极大的吸力往后拉,慢慢的,慢慢的消失。
“别走!”
灵杳的手胡乱去抓,直到抓住床榻边的手她才睁眼醒过来。
颜缺站在床边,语气生涩冷硬,“没事吧。”
灵杳喘着气,看着他,又看看自己的门,还有点而后怕的问道:“你怎么进来的啊?”
颜缺转头,灵杳一看,窗子开得挺大的。
风呼呼的灌进来,吹得她身上阵阵发凉。
“听见你的喊声,就进来了。”
灵杳眨眼,望着颜缺的面具,“你今天不是走了吗?”
颜缺抽回还被灵杳抓住的手,语气没有多少感情,“我一直在外面守着你。”
“啊?”灵杳绞着手指,“那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你全看见了?”
…颜缺没有回答她,只是默默的出去了。
灵杳重新睡回床上,到底看没看见?
他这是默认了?
灵杳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有再睡着。
直到天亮,她刚刚睡着,门却开了。
“谁!”
灵杳急忙坐起来,心里第一想着的以为是颜缺进来了。可他喜欢跳窗子,正走进来的,却是一群涅阳城里的仆婢。
她们捧着艳红亮眼的凤冠霞帔,胭脂黛石。
灵杳缩在床角,“你们干什么?”
带头的婢女福身一鞠,面上喜气洋洋,“恭贺姑娘新婚大喜,奴婢们立刻伺候姑娘更衣梳洗。”
灵杳一头雾水,新婚,大喜?
“姑娘,还有一个时辰教主就要来迎娶您了,您赶快下床吧。”
那个婢女不仅巧舌如簧,能说会道。还力大无比,直接把懵圈的灵杳拖下来。
沐浴更衣。梳髻簪钗。
镜中女子一袭红衣娇柔飘渺,黛眉轻描,薄唇朱红,她轻轻一扬起嘴角——
动荡满城飞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