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路上走着,可把尉迟恭给憋坏了。想说的不能说,不该问的还不能问,一张脸膛已经被憋成了紫黑色。
不过话说回来,他那黑炭头一样的肤色,紫不紫的也不太看得出来。
要不说程咬金此獠不太受欢迎呢,这绰号取得也太刁钻了。
听说后面的两个小老头一个是诗仙,一个是诗圣,尉迟恭整个人都闪闪发亮了。
“俺最敬重文化人,秦……二老爷,”尉迟恭眼中闪烁着渴望知识的小眼神:“俺想让儿孙能有个来沾沾文气儿的机会……”
“放心吧老黑,咱有的是机会。”李清从兜里摸出一瓶酒,想想又揣了回去,换成一罐红牛:“驾车不饮酒,饮酒不驾车,车夫一杯酒,亲人两行泪……来,给你整罐牛。”
“谢谢二老爷。”尉迟恭高兴地接过那罐红牛,咔哒一声打开一饮而尽。
“怎么样?”李清问道。
尉迟恭咂咂嘴:“除了甜点怪点齁点,也还凑合。”
一路上还算平安,开元盛世的遗泽仍在的,道路上没什么匪徒,也应了那句“九州道路无豺狼,远行不劳吉日出”。
“当真是盛世景致啊……”李世民在心里暗暗感叹道,一路上的平安让他不由得把对李隆基的印象再次稍稍拔高一番。
宣城到奉先也不近,将算着走到傍晚,一行人打算先就近找個客栈歇息一番,吃点东西等天亮再上路。
“好酒,好菜,尽管拣着上!”尉迟恭从褡裢里掏出几贯钱拍在桌子上。
不多时,殷勤的小二便把店里的招牌菜端了上来——一头烤的油汪汪金灿灿的全羊,还有小菜若干。
“来来来,吃。”李清掏出化腐朽为神奇的蘸料分给几人,在品尝过后,三人纷纷表示神奇。
尉迟恭吃得最开心,他挥舞着一条羊腿,撕咬得满脸都是油,完全是一副猛汉的形象,根本就不像是大唐的鄂国公。
李世民有些看不过去了,他对着尉迟恭劝道:“敬德,用刀吧。”
“太白兄若是当小卒,那可真是屈才了。”尉迟恭吃了一记来自诗仙的马屁,心里美滋滋的。
在他看来,这可不止是诗仙的赞誉,还是后世之人对他的认可。尉迟恭本来就比较好这个虚名,现在一听更开心了。
没说两句话,边上就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过来吧你!愣着干什么呢?”
几人抬头看去,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光鲜的中年男子,他正冲着门口招手,那里站着一位身上打满了补丁,踯躅不安的老农。
听到中年人的话,老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目光呆滞地走向他,二人在李清他们一伙人的边上坐下。
老农坐下后,没有看着中年人,而是呆呆地看着地面。
“怎么样,十贯钱,够不够啊?”中年人拿捏着腔调。
见老农不说话,中年人伸手敲敲桌子催促道:“你能不能痛快点,到底行不行给句痛快话,我可是忙得很,没时间专门伺候你!”
老农嘴唇抖动着,缓缓抬起头,眼中泪光闪闪。
“一个大姑娘……”他缓缓转向中年人,面色哀戚:“就值……十贯钱?”
听到这里,李清几人对视一眼,明白了那中年人的身份——是个人牙子。
而杜甫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样,只是摇头叹息一声。
人牙子招呼着掌柜的,点上两个菜后才悠然地说道:“那你要是卖到勾栏去,也兴许能卖些个钱,可你又不肯……”
“那是我的亲生女儿,我怎么能把孩子往火坑里……”
老农的话语颤抖,说了一半便被人牙子伸手打断。
“停停停,亲生女儿你养不起你怪谁呢?这时候想起来是伱亲生女儿了,找我的时候,你想什么了?”
“还不是乡下的田被人强占,朝廷赋税又重,今年收成又不好,我也是没了法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