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句话，苏敬远想要离开广陵的念头更强烈了。

老城。

阿荣狗肉店。

高霖坐在一角，前面桌子上摆了个小小的火炉，上面一口锅里正炖着狗肉。

随着这口砂锅里的汤汁咕噜作响，浓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，刺激着人的感官。

高霖动筷，夹起一块肥瘦适中的肉，也不怕烫，直接就往嘴里送。

随着他的咀嚼，肉香在口腔里蔓延，最后这块香喷喷的狗肉被他咽了下去。

这时有人走进了小店里。

这人穿着运动服，拉起帽子，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，脸则被一个口罩包住，看不清模样。

他来到高霖的旁边，迅速从怀中掏出几张相片，然后拉起口罩一角，拿了双筷子夹了块狗肉往嘴里送。

高霖拿过相片，看了起来。

相片清晰度一般，但能够看到，镜头里站在窗口的人模样儒雅，双眉微拧，脸罩忧色。

“得加钱。”

吃着狗肉，穿着运动服的男人说道：“为了拍你这相片，我差点让兵团的人逮到。”

“虽然我跑得快，但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无人机，我只好把它砸了，取走了储存卡。”

“这是我讨生活的重要工具，现在没了.......”

不等他说完，高霖把一张不记名储值卡放到桌上，拿起相片就走。

“这肉你不吃了吗？”

男人拿起储值卡问道。

可转眼，高霖已经离开了小店。

“别浪费，我代劳吧。”

他又朝老板叫道：“给我再来一锅香肉。”

橘子胡同。

这里不再漆黑一片，又刚搬来了几户人家。

高霖走进来时，低调地沿着墙角走，穿过一片狗吠鸡鸣，烟火稠密的世俗气息。

转眼，赭魁的屋子到了。

高霖停了下来，他站在一片阴影中，回头朝巷子看了眼。

歪歪斜斜的巷子里，一个孩童摆了张竹椅坐在墙边，沐浴在自家的灯火中正扒着饭。

在他脚边，两条刚出生的狗崽子正在打闹。

不远处的妇人赶着几只自家养的鸡进笼，一个男人一手拿着根鸡毛掸子，一手揪着个男孩的耳朵，把他往家里扯。

这一幕何曾相识。

在高霖的记忆中，他曾经也是这幕场景里的一员。

他是那个坐在灯火中扒着饭的孩子，也是那个揪着儿子耳朵的男人。

他也曾从一片烟火气中走来。

他知道自己往赭魁的屋子里一站，这样的烟火气，可能就会消失了。

这时高霖一阵咳嗽。

同时感到一阵虚弱。

咳嗽和虚弱，都在提醒着他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
高霖咬咬牙：“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！”

他终是下定决心。

敲响了赭魁那处院子的门。

同样在这个时候。

同样在咳嗽的魏风华，拿起放在旁边的水壶喝了口水，却突然被呛到，顿时从嘴里喷出一口带着几丝血液的茶水。

他喘了口气，打开旁边的抽屉，拿出一瓶医院开的药，从里面倒出两颗和水服下。

便连忙收拾被弄湿的桌子，接着拿出教案，在灯火下奋笔疾书。

他担心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，所以打算将未来两年的教案都写出来。

这样即便自己走了，接过自己教鞭的老师，也可以根据自己定下的教案，继续给学生们上课。

于是窗口处，从屋中投射过来的灯火，将魏风华的影子刻印在了窗外的墙壁上。

那道身影，一直忙碌到深夜，才肯休息。

有的人死了，但没有完全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