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烈闷哼一声,抬头直视赵显,怒声道:“从淮水到黄河,王霜向北推进了近千里,这还叫一点点荤腥?那你赵七张开大嘴,是不是要把整个北齐都一口吃下去?”
听到韩烈这个称呼,还有毫不客气的语气,赵显微微皱眉。
从成康十六年以来,就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,哪怕是当年北齐的那位元庆皇帝,在长江江面上跟赵显约会,身为舅父的元庆帝,对赵显也是颇为客气的。
“去年,本王与你们西楚的天元皇帝约定连同伐齐,当时说好的是,本王有权决定打还是不打,这一点在国书里头有详细的说明,天元帝当时也点头应承下来了,事后你们拿下了凉州,便裹足不前,本王没有说你们西楚背弃盟约,你们倒还有脸指责本王北进了?”
韩烈是个典型的西楚汉子,性格相对来说比较鲁直,也就是不善言辞,而赵显当年是能够在朝堂上跟陈静之这种文人扯皮不落下风的人,两个人争吵起来,韩烈自然就不是赵显的对手,三两句话之后,这个西楚汉子被赵显气的脸色通红,仰着脖子叫嚷道:“赵七,韩某懒得与你争辩,任你巧舌如簧,后世史书上也饶不得你,你动手杀了我罢!”
赵显上下打量了一眼韩烈,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你们一路从夔州城过来,林大将军一没有绑缚于你,二没有打断你手脚,二郎若是真想求死,大可以死在路上,又何必大老远跑到临安来,在孤面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?”
这一番话,问得韩烈哑口无言。
不等韩烈回答,赵显便眯着眼睛继续说道:“舍不得家中妻儿?”
韩烈只比赵显小上一岁,成婚还要比赵显早上许多,赵显如今都儿女双全了,韩烈自然不会没有子嗣,这位韩家的二郎,在郢都里总共有一妻四妾,给他生下了两子四女,正因为有了这些儿女,韩烈心中才有了牵挂,楚人性格向来彪悍,被俘虏从来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,如果不是家中有了这许多牵绊,韩烈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活到临安城!
要知道,三国之间往往是不杀俘虏的,比如说当年被赵显俘虏到临安的北齐八皇子,如今的北齐宣武帝姜无忌,就被北齐安然无恙的给赎了回去,韩烈虽然不是皇室,但是却是皇亲,只要郢都城那边知道他在临安,也会想办法把他给赎回去,只是这样“苟且偷生”的行为,在郢都很不受待见,容易被人取笑就是了。
不过,相对于老婆孩子来说,被人取笑也算不得什么,他韩烈虽然可以一死了之,但是他死了之后,他在郢都的妻儿们,天就塌了。
被赵显说中了心事,韩烈低着头一言不发,再没有了刚才昂扬激烈的模样。
赵显欠身钻进马车里,就坐在韩烈身边,然后轻轻拍了拍韩烈的肩膀,语气温和了不少:“有些事跟你说了,也未必能够说通,两国交战时,你我当是死敌,不过现在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了,你就算是孤的表弟,这趟来临安,孤也不会为难你,先带你回肃王府见一见你表姐,等你伤好了,想回郢都孤也可以派人送你回郢都去。”
只要封了王,就可以“称孤道寡”,不过以前赵显总觉得自称“本王”比较霸气一些,现在他年纪渐长,地位渐高,慢慢体会到了所谓“孤家寡人”的感觉,因此偶尔也会自称孤王了。
韩烈深吸了一口气,闭目不语。
赵显轻轻笑了笑,对马车前面驾车的宗卫轻声吩咐。
“去肃王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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