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云都闻言大皱眉头。
这也是他如此犹豫的原因,按照道理来说,项少阳的血脉距离项家嫡系很近,如果项云都无子,项少阳甚至是可以理所当然的继承皇位的,可偏偏这位天元皇帝多子多孙,如果当真把皇位传给这么个外人,那么撒手人寰之后,他项云都所有的子嗣血缘,可能都会被项少阳给屠杀殆尽。
这种情况甚至都不是可能,而且必然。
因为只有项云都的子孙死完,项少阳在法统上才是合法的皇帝,无论如何,皇权的合法性至高无上,哪怕是把项云都放在项少阳的位置上,他恐怕也会这么做。
项云都深深皱眉,又低头喝了一口粥:“这一点朕也想到了,但是项少阳所说,的确是一个大问题,我大楚现在,迫切需要火器,否则以后无论怎么打,都会像这一次伐夔州一样,功败垂成。”
说到这里,项云都抬头看向毕甲,声音沙哑:“再这样下去,项氏真有可能会族灭,朕之血嗣和项家血嗣相比,孰轻孰重……”
项云都能够说出这句话来,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大公无私,而是因为他的血嗣也包括在项家血嗣里面,一旦西楚亡国,他的血嗣也会跟着灭绝,如果能够把他的血嗣从项家血嗣里割裂出去,让他二选一的话,项云都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血嗣。
人都是自私的。
毕甲低眉道:“陛下既然说到这里,那容老奴说一句僭越的话……”
项云都低头喝粥,声音有些含糊:“叫你说你就说,你个老东西跟了朕几十年,眼见都快入土了,况且你又没有子嗣,这个时候,你还害怕什么?”
人无牵无挂,才会无所畏惧,诚如项云都所说,毕甲早年孤苦,并没有什么亲人,后来入了皇宫,所剩就只有自己一条性命,现在他年纪大了,自己这条性命眼见就要入土,这个时候,他已经孑然一身,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害怕了。
之所以他还在皇宫里侍奉项云都,大概是这些年的习惯使然了。
“陛下方才说项氏血嗣绝灭,依老奴看来却也未必。”
毕甲低眉,声音温淳:“如果少阳世子承继皇位,那么陛下在郢都的皇子皇孙,没有一个能够逃得性命,这几乎是必然之事,但是哪怕我大楚亡国,大驸马他打进郢都城来,大公主毕竟姓项,他们夫妻向来伉俪情深,大驸马未必就会对陛下的血嗣下手。”
说到这里,毕甲轻声道:“况且,郢都乃是石头城,四围城墙都是青石磊砌,大驸马真想要打进来,也不是一件容易事。”
项云都一口喝干净手里的米粥,放下碗筷之后,轻轻的瞥了一眼毕甲。
“直到现在,你还是向着项樱那丫头。”
毕甲跪在地上,低头道:“陛下,老奴所说,尽为陛下所思所想,如陛下所说,老奴如今半截身子入土,身边了无牵挂,若在这世上真有什么羁绊,大概就是服侍陛下几十年的主仆情分了。”
项云都摇了摇头,起身把毕甲拉了起来,向来霸道的天元皇帝,声音罕见的温柔了不少。
“你这老家伙,都一大把年纪了,还跪个什么?”
毕甲恭谨起身,站立在项云都身后。
天元皇帝此时心情好了不少,负手看向寝宫门口,轻声道:“毕甲,你说赵七他到底是个什么人?”
毕甲回答的毫不犹豫。
“大驸马不是坏人。”
说到这里,毕甲轻声道:“陛下,一统天下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,说不定倾大驸马一生,也未必能够完成,而南启肃王府的世子,是陛下的外孙,以后等这位世子掌权,即便统一天下,也要叫您一声外祖不是?”
“若是这位世子进了郢都城,这郢都城里便都是他的亲戚,他又能够杀得了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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