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似乎并没有在意张孝霆的情绪,面色平静的道:“楚王大军被黄河水阻拦,北上无望,就开始在长江中下游烧杀掳掠,而朝廷却是不闻不问,加上长江黄河一带此时正值雨季,百姓更是苦不堪言,民不聊生,遍地哀鸿,饿殍遍野,犹如人间炼狱。”
张孝霆咬牙切齿,坐不安宁,面色铁青,道:“岂有此理,真是岂有此理,难道朝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?”
老者一丝冷笑,没有理会他,接着道:“后来,老夫率领怯薛军堵住了黄河决口,水势猛退,楚王大军趁此机会,一路北上,一路打到距离大都郊外五十里地,但是也是强弩之末了。”
张孝霆默然无语,心里还在愤闷不平。老者接着道:“楚王叛乱最终被平息,朝廷也是元气大伤,这更是给了朝廷解散怯薛军的口实,于是朝廷又下了一道圣旨,命令怯薛军不得入京。”
张孝霆也是一声冷笑,道:“怯薛军乃是皇家禁卫军,竟然不得进京?真是笑话。”
老者又道:“正好老夫此时也是心灰意冷,趁着夜色,就离开了军营。”
张孝霆听到这里不禁来了精神,目光直盯着老者,想要知道老者接下来如何了,又如何成为武林奇人的。
老者仿佛已经沉静在回忆之中,接着道:“远遁江湖的老夫,却发现自己除了打仗杀人之外,一无所有。直到有一天,老夫经过这终南山,遇见一个道人。”
张孝霆好奇的道:“难道此人就是您的师父?”
老者一笑摇摇头道:“非也,不过他却是老夫的一个引路人。”
张孝霆好奇的道:“引路人?”
老者道:“就是他指引老夫进入南梦溪,从此老夫一晃数十年,不曾出过山。”
张孝霆惊奇的道:“那老前辈后来见过这位道人吗?”
老者摇摇头,道:“老夫再也没有见过他,这也是老夫这一生的遗憾。“
张孝霆冥思了一会,眉头紧皱,道:“可是老前辈,晚辈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的使命有何联系。”
老者呵呵一笑,道:“听我慢慢道来。”老者接着道:“后来老夫收了一个徒弟,就是赵全真,再后来老夫继续云游天下。”说到这里,老者面色变的凝重。
老者又道:“老夫那一年,云游到漠北,正好赶上朱棣帅军第三次北征,兵锋所指,所向披靡,昔日天下无敌的蒙古铁骑犹如日落残花,被明军打的七零八落,战乱中,老夫无意中救了一个婴孩。”
张孝霆听到这里,顿时大惊起身,道:“老前辈,您是说蓝姑娘?”
老者看着他惊讶的表情,点点头,道:“当时老夫也是不知,后来才知道,她就是成吉思汗—黄金家族的后裔,老夫于心不忍,于是就收留了抚养了她,只盼望着有朝一日,她能够长大,度此余生罢了。”
张孝霆看着老者道:“只可惜并不是像老前辈想的那样?是吗?”
老者叹口气,道:“自从她到了南梦溪之后,就不断的有神秘人闯入谷中,天天如此。”
张孝霆惊道:“这些人是谁?老前辈难道没有阻拦吗?”
老者道:“蓝英的身体里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,天生就带着与众不同,而那些神秘人就一直影响着蓝英,但是老夫却无能无力。”
张孝霆道:“为何?”
老者看着张孝霆的眼睛,道:“你在想,老夫为何不杀了这些人?”
张孝霆愕然。老者又道:“如果老夫杀了这些人,那老夫这些年的清心寡欲,岂不是白费了。”
张孝霆心里虽然不置可否,但是依旧道:“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?”
老者看着张孝霆,目光深邃的道:“你心里知道,又何必再问?”
张孝霆又一次愕然,无言以对,老者又道:“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蓝姑娘步入万劫不复之地?”
老者凄然一笑道:“这世间许多的事情,谁又能说的准呢?掩耳盗铃、闭目不见罢了。”
张孝霆看着老者,眉头一皱,挺身而起,道:“老前辈你………?”
老者抬头看着张孝霆,道:“我知道你无法理解,就像我开头和你说的那样,随遇而安。”
张孝霆呼吸急促,盯着老者,面有怒容道:“如果这是随遇而安的话,那您当年进入终南山之时,是不是就立地成佛了?真是可笑,老前辈,您手上沾满了鲜血,自己洗干净了,却把复仇的种子留给了别人,如果这算是立地成佛的话,那这个世界上还有正道吗?还有太平吗?”张孝霆显然气氛不已,怒容尽显,盯着老者。
老者却是一副从容,起身看着张孝霆,道:“这世间的每个人手上都有把刀,有的刀你看不见,因为它们没有出鞘,但是有的刀却在滴血,你可知这是为何?”
张孝霆再一次无言以对,老者叹口气,又道:“滴血的刀不可怕,因为你看得见,可怕的是那些没有滴血的刀,因为你看不见,所以就在你身边无休止的徘徊。”
张孝霆看着老者,道:“这就是老前辈所说的使命?”
老者道:“有些事,终究要有人去做。”
张孝霆道:“如果我也无能为力呢?”
老者嘴角一笑,道:“你会的,因为你有那个能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