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静姝一听,顿时两眼泪珠像连了线一样,将点心往地上一扔就跑回了房间,吓得知州夫人呆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。
无可奈何的夫妇俩又是威胁又是央求,总算从高静姝的丫鬟翠儿那里得到了真相,一时间两位长辈也犯了难,这后人的事,他们也插不上手,便是把那姓张的小子教训一顿,且不说张老爷这层关系,便是真应了静姝的那句话,张家小子考了省试前三甲,那两家便是亲家了,以后日子这么长,低头不见抬头见,可还怎么相处?
如此一来,似乎女儿这顿委屈白受了?
另一边江陵城却是传开了,听说近日香依坊来了个只卖艺不卖身,还不会笑的一等乐师,那位百两银子买醉梦楼花魁一首打油诗的张少阳张公子,这次又出手一千两银子,只为买这个头牌乐师一笑。
听说最后那乐师看到一地白花花的银子,不但没有笑出来,还差点吓哭了,差点把香依坊老妈子急的进了棺材,不过这张家少爷还是阔绰,抬出去的银子哪有再抬回去的道理?
除夕夜还在外面奔波的张老爷,听到这个消息,差点没把嘴里一口米饭喷出去,面色阴沉,身边俱是清一色的江陵官员和商贾大亨,又不好得罪,便见张老爷嘴里的饭嚼了一次又一次,始终没有咽下去。
那边江陵刺史林冶急忙起来打了个圆场,笑道:“小孩子不懂事,张兄就不要计较了,来咱们喝酒。”
看着这位官居从六品,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刺史大人,张清源那张脸上总算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,饭桌上一派和谐气象,等到酒席散罢,张清源怒气冲冲赶回了张府,看着那个不成器的儿子,终究是没有忍住,十八年来第一次扇了张少阳的巴掌。
平日间那五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叔叔都出来了,这才保张少阳只挨了一巴掌,那边张清源消了气,这边张少阳望着天空只是笑,摸着红肿脸颊,第一次感觉释然了很多。
前朝李太白著有‘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’的绝美诗句,便是说了这江陵城乃是水上要塞,是贯穿南北的重要枢纽,也正因此才有了如今繁荣的江陵城,特别是到了除夕夜,江陵家家户户亮起了彩灯,有诗曰‘千户万户彩灯起,浩浩江陵不夜城’,这一夜江陵通宵达旦,热闹无比。
张少阳站在阁楼上,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灯火,以及不时噼里啪啦还带着一串火光的爆竹,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,连张清源何时站在身后的都不知道。
张清源双手背在身后,看着张少阳红肿的脸,眼中闪过一丝愧疚:“疼吗?”
张少阳回过神,没好气的回了一句:“能不疼吗?”
“不过也好,您这一巴掌,抵得过我如此装腔作势十多年!”
张清源不知道该说什么,眼睛随着张少阳看去的方向,那边是高家的府邸。
“爹,您说三代之前的恩怨,为何还能延续到现在?”
“少阳,有些东西,会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而越来越深,直到无解,你懂吗?”张清源认真的说。
“不懂!”张少阳丝毫没有给老爹的面子。
“你是不是很喜欢静姝侄女儿?”张清源突然话锋一转。
“喜欢是喜欢啊,只不过如今更是不可能了。”张少阳一阵苦笑。
“少阳,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,即便你真如她说的考了前三甲,即便你真的如愿娶了她,她依然还是瞧不起你,毕竟她对你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。”
张少阳低沉一笑,不愿再纠缠这个问题,而是问道:“爹,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?”
“不出意外,就是最后一次了,过了元宵节,你就动身吧。”
张少阳点了点头,然后突然又有些苦恼:“这么一来,我岂不是就得回来接手你的家业了?”
“哈哈哈,爹老了,这份家业你拿去慢慢败吧。”说完张清源转身下楼,那身影显然轻松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