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顾岩廷，而是萨苏，她不知道顾岩廷去了哪里，也不知道解除灵梦幻境的正确方法，却知道时间拖得越久，月澜就越危险，困在灵梦幻境中的人也越危险，只能逼自己拼命一搏，看能不能杀死萨苏从幻境中脱身。

……

顾岩廷拉着宋挽朝反方向走，没走几步却还是遇上了“自己”。

他和宋挽一起，眼睁睁的看着“自己”杀死了那个被他叫做舅妈的女人。

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杀人，顾岩廷这才发现自己杀人时的表情是这样的冷酷无情，像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疯子。

宋挽站在旁边没有说话，但顾岩廷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绷的身体。

她被吓到了。

她肯定不知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杀过人，而且手法是难以想象的残忍。

顾岩廷期盼着宋挽能问自己点什么，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，问他当时在想什么。

不管问什么，都好。

但宋挽没有，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，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
顾岩廷感觉到熟悉的无力感，就像当初在瀚京，她被许莺莺和刘氏欺负得重病不起，失去活下去的意志力时一样，他不知道做什么才能重新唤起她的注意力。

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，周围的场景一转，他和宋挽一起来到远峰郡的城楼之上。

越西的兵马一波接一波的在攻打城门，他看到自己杀了郡守，又命人把城中百姓征召起来一起抗敌，甚至故意将那些没有经历过专门训练的百姓放到最前面迎敌。

结果当然是惨烈的，那些人哪里时越西敌军的对手，他们死在战场上，尸体到处都是。

顾岩廷感觉胸口一阵窒闷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。

他没办法骗宋挽说这些都是萨苏搞出来的假象，故意离间他们，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，他杀过人，很多很多，他的手沾满血腥，一点也不清白。

从一开始，他和她就不一样，若不是她跌入泥泞，他只能用卑劣的蛮横的手段将她抢到手，她会恨他一辈子，绝不可能对他动心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宋挽终于开口发问，顾岩廷立刻说：“这些人都是城中的乞丐和混混，当时情况紧急，光靠城中驻守的兵力肯定是守不住城的，临时征调起来的百姓不敢上战场，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所有人都没有退路，唯有殊死一搏才能有存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
至于那个女人，她是真的该死。

顾岩廷不大想提起那个女人，只在心里补充了一句，却听见宋挽问：“在你眼里，乞丐和混混的命就不是命了吗？”

宋挽的语气有点沉，带着很明显的失望，好像到这一刻才彻底认清他这个人。

顾岩廷抿唇，一颗心沉得厉害。

这一幕和他曾经猜想过的一模一样，他本来是不擅长与人解释什么的，若不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宋挽，他根本不会说刚才那一番话，只要不是她，被别人误解诽谤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。

宋挽问出这句话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在他看来，那些乞丐和混混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，在那种情境下死了确实没什么好可惜的，但这种话说出来宋挽肯定不会认同。

她的心太软了，宋家对她的教导又太正直，每一条性命在她心里应该都是有价值的。

顾岩廷不说话，宋挽蹙了眉，不悦的拔高声音唤道：“顾岩廷，你为什么不说话？”

顾岩廷抬眸定定的看着宋挽，问：“你想听我说什么？”

“解释，”宋挽说，“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？”

“我解释过了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语气？那么多人因你而死，你心里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？”

宋挽的眉头越皱越深，失望将她的眼眶染红，她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。

明明她是在质问他，却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顾岩廷心脏闷得更厉害，有些冲动想把宋挽抱进怀里终止这个话题，耳边陡然传来一声虎啸。

那声音震耳欲聋，压在顾岩廷胸口的巨石被震碎，顾岩廷立刻意识到不对劲，站在他身边的并不是宋挽！

反应过来的瞬间，顾岩廷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长矛刺向“宋挽”。

“宋挽”没能躲开，被他刺中心脏，还在演戏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：“你……竟然要杀我？”

说着话，她的眼角滚下泪来。

顾岩廷毫无怜惜，稍微用力用长矛刺穿她的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