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玥挣脱不开魔爪,笑道:“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?”
陆沙露出一副哀戚戚的表情,“杨过的黯然**掌是怎么练出来的?难道你没听说过?”
江玥骇笑:“人家小龙女一走十六年,你呢,不过二十天就回来了。”
去火车站的二十一路还是来了,陆沙坐在窗户旁,车开远去,朝他挥手的江玥越来越小,终于消失在视线外。
他是不情愿离开的。在那场病后,江玥与他的关系似乎有些变化,她不再躲避他的碰触。以前走路时搭她的肩,她会不着痕迹地避开,甚至一次她发短信告诉他,请他在教她写字时要保持至少二十公分以上的距离。
可现在一个矜持的女孩允许你与她有些亲密的动作,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你了?陆沙心里暗自思忖。他当然不愿意在这关键的质变时刻与她分开。但想到自己暑假已经没有回家,过年再不回去就是大不孝了。他问过江玥什么时候回家,每次都听她说过几天,可一连好多天过去也不见她动身。
送走陆沙,江玥往回走,一路上随处可见拉着行李箱匆匆而行的学生。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可回,自己呢,何日归家洗客袍?江玥想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。暑假的时候她说要参加系里的社会实践,虽然那个杰出校友的采访活动两周就结束了,但也因此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回齐宁。那么这次找什么理由好?
江玥住的8号楼,人已走得零零落落,她的三个室友也早走掉了。张爱玲说:“假期中的校舍,没有比这更荒凉的地方了。”江玥叹一叹气,将电脑,手机,眼镜,正在看的书,几件日常用品,收起统统装进背包里,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纸箱样的包裹也塞了进去。她背着包骑车去香蜜河的房子。
开门进去,一切寂寥如常。虽然有人定期打扫,江玥还是吸尘抹桌清理了一番,她用这一场劳作宣告一段幽居时光的开始。
清理完,她站在房中间,转头环顾四周,所有物件都各就各位了。然后,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包裹上。她抱着它,坐到沙发上,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。里头是一个铁罐,摇晃一下沙沙作响,一颗一颗像珍珠一般。牙买加出产世界上最好的蓝山咖啡,她手中的又是蓝山咖啡中最好的珍珠豆。他总是这样,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。
铁罐下面还有一张纸笺,没有称呼,没有署名,仅两行字:“此豆□□含量低,但仍是不可多喝。”
字迹是江玥最熟悉的字迹,墨迹也是她熟悉的百利金皇家蓝墨水。有一阵,她很爱收集文具,喜欢买钢笔,喜欢用各种颜色的墨水。江珺从德国给她带了许多百利金彩色墨水,赤橙黄绿青蓝紫一罐罐扑摆在书架上蔚为大观。他也曾对她有求必应。现在却吝于说一句话见一次面。
江玥将咖啡罐收进卧室床头柜的抽屉,抚平纸笺放入边上的一个木盒子里。这一年来,她收到过许多这样快递而来的礼物,它们或贵重或新奇,每一件都附着一张字条。江玥一一收好,这是他们的纽带,就像她花他的钱,住他买给她的房子,这也是他们的纽带。
其实不久前他曾打电话来过,问她病好了吗?她说好了,谢谢你送的咖啡豆。他嗯嗯地应着,他从不主动提起这些礼物,好像有多么羞于示人。这个电话非常简短。一年多来,他们的电话都是如此。江玥想,也许因为电话是即时回应的沟通方式,所以他才偏爱写那些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的字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