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原以为,林家要断在这一代,将来便是死了,我也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。”“却不想,原来还能受了孙女的福,让一家子有个落脚之地。”林老太太两鬓斑白,此刻坐在干净的床上,眼中的热泪滚滚落下。“那女人啊,给你爹生了个女儿。你爹心软,落得如此下场,也是罪有应得。祖母一点也不心疼他。”“只心疼你小小年纪便逃婚,幸好遇到个好人。”“也心疼青哥儿,生来体弱,这么多年还一直背负着害死母亲的罪恶感。也背负着无法保护姐姐的愧疚。原本林家也算是衣食不愁,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。好在,保全了林家血脉,没有让林家断了根。”“祖母对不住你啊莞娘,你娘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,我答应的好好的。却让你被那女人害了。如今还带着林家的家产,桃之夭夭。”老太太终是没忍住,落了泪。林氏抚着肚子,眼眶通红。“祖母,莞娘能继续在您跟前尽孝,莞娘此生也无憾了。您放心在村中住着,这村里……穗穗还说得上几分话。”林氏心中有种猜测,村长如今给穗穗建立威严越发明显。“汉生是个心好的,当年若不是她,莞娘也难逃一死。”林氏面上有些羞涩。“这老宅如今修缮完毕,棉被都是早些时候穗穗买回来的。如今家中才收了粮,您也不用担心。您也该享享孙女的福了……”林老太太见她确实过的极好,这才止住哭声。随后便反应过来,微有些迟疑的问道:“你先前说,早知娘家人会上门。这是何缘故?我三日前才与那小哥相遇,他见我们老少可怜,才被他收留在队伍中。”林氏抿了抿唇,悄悄趴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,老太太惊得目瞪口呆。这才压低声音道:“这事可别说出去,这是你的福气。”听得林氏讲起这段时日的事,心中不由对言穗穗越发多了几分疼爱。这是言家的福星啊。是有大能耐的。林氏点了点头:“祖母,我都明白。对了,青哥儿是哪一年娶的媳妇?”老太太面色沉了沉,微有些黯淡。“林家虽说算不得什么书香门第,但族中还是都是念书识字的。你弟弟体弱,本想给他说个有书香之气的姑娘。可惜那毒妇……说青哥儿体弱,不易有子嗣。你爹也蠢,听信那妇人之言,给他寻了个体格健硕,大字不识的女子。这也就罢了……只可惜了虎子。”“那毒妇的女儿养了只花斑狗。夜里朝秀秀撞来,秀秀避闪不及,七个多月早产。你也发现了,虎子进门从未说过话。这孩子,生来便是痴傻。不会说话,也不懂人事。”“如今两岁,甚至听不懂任何指令。”说完,老太太轻叹了口气。“这也是命啊。”“若秀秀真是个体面家的姑娘,咱们一家怕是也来不了这王家村。”“她本分老实,但也凶悍泼辣。这一路,都是她护着。青哥儿,也不能亏待了她。”老太太还是懂道理的。林氏抿着唇笑,她方才观察弟弟两人,两人明显是有情愫的。有时候,不一定要才情斐然才能过好这一生。倒是可惜虎子了。莞娘亲自打了水,伺候着老太太洗漱,给她洗头洗澡。老太太一直无声的落泪。她都做好死的准备了,却不想托了孙女的福。“老宅有三间厢房,还有两个偏房,可以养鸡鸭,住着绰绰有余。”“我让汉生搬了两百斤粮食过来,还有些瓜果肉类,方才我看虎子面色发白,祖母给他多熬些肉粥补补。”老太太本想推辞,说到虎子,只得无声的点头。夜里,老太太闻着晒的满是阳光味道的棉被,嘴角带着浅笑。穗穗却是蹲在言家新房,与虎子大眼瞪小眼。穗穗眨巴眨巴眸子,一脸无辜的看着虎子。虎子比她还矮小不少,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,但是眼神并不聚焦。方才他跌跌撞撞路过柜子时,一不小心脑袋磕在柜子上,将穗穗藏的杏子磕掉了下来。这会……他正满脸严肃的给柜子磕头,一边磕,还一边等待柜子赐予美食。穗穗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,上前怜爱的摸了摸虎子的头。“你拜柜子,还不如拜我来的靠谱。”虎子艰难的转着眼睛,偏着脑袋满脸迷茫。便见穗穗从怀里掏出一颗糖,指了指自己。小虎子眼神混沌,仿佛艰难的想着什么,随即对着穗穗磕了一下。吓得穗穗立马将他拎起来。“可不兴拜啊,爹娘会收拾我的。跟你闹着玩儿呢……”说完,又觉得自己如今当了姐姐,该给傻弟弟一点甜头。当即装模作样的在怀里摸了一下,然后给他一个米饼。米饼香甜软糯,还带着一丝米香。穗穗看了他一眼,蹬蹬蹬垫着脚在桌上拿了个带豁口的碗。偷偷放了小半碗灵泉,然后将碗凑到虎子跟前。虎子傻乎乎的看了她一眼,端起碗便一饮而尽。“甜吗?”穗穗问道。虎子偏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,浓密的眉毛紧皱。以前也总能听到祖母和爹娘问他,可他总是不知其意。但这一刻,在穗穗转头之后,他竟是轻微的点了点头。眼中的涣散微微凝固了一瞬。“虎子,洗澡,睡觉觉。”阿月指了指虎子,又见桌上放着一碗水,咕咚一饮而尽。穗穗抿着唇偷笑。每日她都会给阿月喝几滴,阿月是受过心理创伤变得痴傻,便只能一点点滋润身子。待言家收拾完毕,已是深夜。第二日一早,林青便蹲在言家围墙下,看着慵懒的喵喵发愣。“青哥儿你还喜欢猫啊?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猫。快别看了,来用早膳。喵喵是穗穗养的小宠物……”林氏站在屋檐下,在围裙上擦了擦水,笑着说道。林青转过头,一脸严肃的看着她。“姐,你管这叫小宠物???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是一只正儿八经的虎呢?”满院皆是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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